無夢年月 (3)

3.

晚上睡不著，讀到了一首詩。

一隻鳥把我從睡眠裏叫醒,淩晨三點,
不是從夢中.我已沒有夢
它的叫聲滴溜滾圓
莫非它心中真有大快活
是突然降臨的,或壓製已久的
我已是一個睡眠很好的人,從沒在這個時辰醒來過
我已是一個沒有了多餘心思的人
對一切的一切都沒了恐懼和慌亂
內心沒有了快活,也沒有了不快活
這種感覺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麽,淩晨三點,憑什麽
我被一隻鳥
輕易地就叫醒?

我跟花農說，這首詩好像寫的是我，我現在就是一個無夢無痛的人，隻是我還不如他，我睡眠還沒那麽好。

花農說，不對，這首詩是很積極的。被一隻鳥喚醒其實就是被生活裏的詩意喚醒。

生活裏的詩意？我已經好久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了。

我問花農，生活裏的詩意還剩下哪些呢？春花秋月，在我年輕的時候它們代表生活裏的詩意，可是後來我到了美國忙於讀書求職養育孩子，春花秋月就慢慢變成了季節轉換的標誌。生活的詩意不知不覺中就喪失了。

花農說，生活裏的詩意從來都沒有喪失！你去山林散步的時候注意過那些青苔嗎？山岩水泊古廟邊那些幽綠的青苔，那麽清雅，這就是生活裏的詩意。

我問花農，春天的時候你翻地播種施肥，也是為了生活的詩意嗎？

花農說，當你赤足踩在鬆軟的土地上，裸露的脊背被暖洋洋的陽光照曬，那不是很美妙麽?

為了體會花農描述的詩意，我開始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