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46)
2010 (45)
2019 (1)
夏天通常是我工作的“淡季”,可是今年反常。新來的人需要幫忙培訓,經費不斷調整,公司結構也在調整,預算就要在很多不確定因素下作出幾種不同方案。我被那些數字折磨得什麽心思都沒了。夏天過得緩慢,幾乎天天下雨,黃昏裏散步,突然聽到一陣雁鳴,抬頭看見水塘上麵的天空裏一群大雁振翅而過,心裏竟然有了秋意蕭蕭的涼意。而實際上,八月剛到,夏天還沒收尾。
給自己放了一周假,給門廊刷新漆,整理家務做飯陪孩子,比上班還忙。站在廚房的窗下切菜園裏新摘的黃瓜,一刀下去,一縷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讓人心裏一動。大學暑假的一個夏天,我去鄉下看望一個舅舅,他插隊時在農村安家,自己在鎮裏上班,每天做火車跑通勤。那時他在鄉下有一個寬敞的院落,明亮的大房子,那個下午,夏蟲在樹下鳴叫,陽光熱烈而萬物在暑熱中沉睡,屋門大敞著,我舅媽就在廚房的陰涼裏切肉洗黃瓜,我和表弟坐在小凳子上看著她,她把一根剛摘下來帶著刺兒的嫩黃瓜一刀切成兩半,跟小表弟說,“給你姐姐一半。”那根黃瓜的清香甘甜和那個下午寧靜富足的感覺,讓今天的我發自內心地懷想,普通的日子,因為沒有憂愁而散發著生活的馨香。
如今我也到了我舅媽當年的年紀,可是我每天忙碌煩悶地過著,很少有她那麽滿足快樂的時候。我的生活老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擠壓著,讓我挑不出什麽不是,可是又總覺得哪裏不對。我手裏端著一碗白米,卻總怕明天它變成一隻空碗。我自己動手刷漆種菜煮飯,儼然是一個帶薪村婦。周末空閑的午後,我坐在門廊的台階上跟朋友在電話上聊天,看著微風拂過草坪,小草象麥浪一樣在風中閃爍一片亮光,也會感覺到大蕭條中暗藏的某種安詳。如果我們的日子不被生計所迫,是不是會多一些幸福的感受?
幾年前,一個女朋友打電話給我,她以前在北京兼職兩家報社,到美國後在家帶孩子,她那個周末的下午抱著孩子站在屋簷下看完丈夫在院子裏割草種樹,然後就打電話給我感歎說,“我怎麽覺得自己現在就象個村婦一樣!”村婦不好嗎?我們以為自己是誰?生活不過如此,幸福也不過是內心瞬間的感受。我們失望,是因為曾經對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期許過高。
有一個下大雨的星期五,新同事憂心忡忡地一直看著天空,盼著大雨早點停下來,因為她要下班後一個人開三小時的車去外州看望兒子一家。她沒有人可以依靠,六十歲了仍然自己上班掙錢,為工作小心謹慎,勤勉努力。做了一輩子的小職員,新工作裏出的每一個差錯都讓她驚慌不安。還有一個同事,幹了三年,在公司裏口碑極差,自己迫於壓力,選擇主動離開換了一份工作,走之前跟我告別,神態甚是寥落。新工作地點離她住的地方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問她是否考慮搬家,她瀟灑地說,“過兩星期就搬,反正我已經跟我丈夫分居了,我是自由的,一切重新開始。”
這些普通的人,他們那種堅韌獨立常常讓我感到敬佩。理想,有時是鼓勵我們向前的動力,有時也會成為我們痛苦的根源。在我們年幼生活剛剛起始的時候,我們可以任意設想自己未來的生活,可真實的情形是,我們通常不能百分之百實現自己的理想。如果生活扔給我們一隻酸檸檬,我們能夠不抱怨而把它變成一杯檸檬汁,那就應該算是成功了。
如果生活扔給我們一隻酸檸檬,我們能夠不抱怨而把它變成一杯檸檬汁,那就應該算是成功了。
謝謝分享你悟到的。
我周末的那篇紐約遊記也在說接受生活的事。看來,我們都在悟著類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