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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中的大會戰(二)

(2023-09-29 18:27:55) 下一個

抗戰中的大會戰(二)

.徐州會戰(一九三八年一月二十六日—五月十九日)

徐州會戰是中國軍隊在以徐州為中心的江蘇、山東、安徽和河南四省對日軍的防禦戰,參戰國軍約六十萬人,傷亡約十萬。主將為第五戰區司令李宗仁、第二集團軍司令孫連仲以及第十三軍軍長湯恩伯等。

一二二師師長王銘章在滕縣保衛戰中陣亡。他給李宗仁發出的最後一封電報表示“決心死拚,以報國家”。

蔣介石為王銘章送了挽聯:“執幹戈以衛邦家,壯士不還,拚將忠誠垂宇宙;聞鼙鼓而思將帥,國殤同哭,忍標遺像肅清高。”

在徐州會戰中陣亡的國軍高級將領還有周元中將和趙渭濱、鄒紹孟兩位少將。

參戰日軍約二十四萬,傷亡約三萬。主將為華中派遣軍司令畑俊六、華北方麵軍司令寺內壽一、第十師團師團長磯穀廉介和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等。

日軍在淞滬會戰中大勝,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占領了南京以後,一時驕狂無比,殺氣騰騰,然而他們在徐州會戰中碰了釘子。

國軍在徐州會戰中打了兩個勝仗,先是張自忠的五十九軍和龐炳勳的四十軍裏應外合,在三月十四日—十八日粉碎了板垣師團對臨沂的圍攻,接著就是三月二十三日—四月七日的台兒莊之戰。

台兒莊不是普通的村莊。作為鐵路、公路交匯的要地和大運河的渡口,台兒莊有十二條街道,三千多戶人家,房屋全是石砌的。由於山東響馬(土匪)厲害,鎮外圍修有厚厚的城牆和六個城門,還有大小碉樓八十多座,是個不折不扣的堡壘化鎮。

台兒莊之戰是國軍自抗戰開始以後的一個大勝仗,也是整個八年抗戰中最著名的一場勝仗。捷報傳出,舉國若狂,它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京、津、滬、寧接連淪陷後籠罩全國的悲觀氣氛一時一掃而空,抗戰前途露出了一線曙光。

李宗仁一生身經百戰,然而作為徐州會戰的總指揮,由於不言而喻的原因,他對台兒莊之戰有特別清晰的記憶。

在李宗仁的回憶錄裏,他談到沿津浦線南下的日軍磯穀師團因為韓複榘的軍隊不戰而退(第三集團軍司令、山東省主席韓複榘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違令率軍南撤,連丟濟南、泰安、濟寧等地,使得日軍在兵力極少的情況下輕易攻陷山東腹地,第五戰區原本的作戰計劃被全盤打亂,徐州正麵的津浦路戰局迅速惡化。蔣介石設計逮捕了韓複榘,並於一九三八年一月二十四日在武昌將其槍決)而長驅直進,不待蚌埠方麵板垣師團的北上配合,就孤軍深入,直撲台兒莊,以期一舉而下徐州,奪得打通津浦線的首功,從而給國軍創造了圍殲的機會。堅守台兒莊的孫連仲部、尤其是池峰城率領的三十一師浴血奮戰,寸土必爭。而李宗仁在最關鍵的時刻強令孫仲連不惜一切代價確保包圍圈不被日軍衝破,他並懸賞十萬元要孫連仲組織敢死隊連夜突襲以打亂敵人的計劃,孫連仲隨即對池峰城下死命令說:“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上前填進去,你填過了,我就來填進去!”原本在遠處逡巡不進的湯恩伯軍在李宗仁的嚴詞逼迫下(李宗仁在萬分情急之下威脅蔣介石的愛將湯恩伯說:“如再不聽軍令,致誤戎機,當照韓複榘的前例嚴辦!”),總算及時趕到了台兒莊戰場,完成了對激戰經旬,彈藥汽油幾乎耗盡,已成強弩之末的日軍的包圍和殲滅。李宗仁本人率幾個隨員上前線親自指揮了殲滅戰。

李宗仁吹噓說,在台兒莊之戰中,磯穀師團四萬餘將士傷亡二萬多。他的數字無疑大大誇張了,比較可信的應該是五千多。

但是國軍在臨沂和台兒莊的勝利推遲並沒能阻止日軍實現他們的戰略目標:占領徐州和打通津浦線。國軍在台兒莊大捷後過於樂觀,嚴重低估了日軍的實力和恢複戰力的速度,要求各部反攻,想乘機追擊收複失地,但缺乏攻堅武器且前一階段戰力受損,攻勢受挫,各部陷入苦戰。從四月下旬起,日軍集合部隊從淮南、淮北兩個方向全力攻擊,國軍被迫轉入守勢。五月中旬蔣介石和李宗仁知道形勢已不可為,下令各部有序撤退,國軍在五月十九日撤出了徐州,並於五月下旬全部抵達預定集結地區。

李宗仁能取得台兒莊的勝利,有兩個關鍵因素:一是他能夠指揮各路雜牌軍;二是他有準確及時的情報。

作為雜牌軍閥,李宗仁對蔣介石的心胸狹窄、多疑忌才、排斥異己、任人唯親體會深切,因此跟其他的雜牌軍閥—不管是東北軍、西北軍,還是川軍、晉軍—有許多共同語言。他能夠一視同仁,量材使器,設身處地替人著想,能幫忙處就盡力幫忙,所以他的一番“我們打了十幾年內戰,太無意義。在內戰中炮火餘生,幸而未死,今後如能死在救國的戰爭中,也是難得的機會”的豪言壯語,不僅不讓人討厭,而且能讓那些江湖好漢心悅誠服、點頭稱是。

李宗仁的另一個法寶是何益之。何益之本名夏文運,因為當了漢奸怕連累家人而改名。夏文運在一九0六年出生於東北大連,一九二五年得南滿鐵道株式會社獎學金留學廣島高師,一九三二年畢業於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文學部後,成為東京憲兵隊少佐和知鷹二的翻譯,並隨和知被派到中國,擔任參謀部第二課課長搞特工。一九三六年六月,他曾與和知一道被派到廣西策動廣東的陳濟棠和廣西的李宗仁等人倒蔣。和知多次熱情地會晤李宗仁和白宗禧等,並送了廣西不少軍火物資。

李宗仁注意到跟和知一道出入的那個中國翻譯不僅工作認真,還非常正派,潔身自好。憑多年刀光劍影磨煉出來的直覺,李宗仁意識到夏文元非等閑之輩,於是私下裏派人邀夏文元到公館裏去坐坐。在聊過開始的場麵話之後,李宗仁單刀直入地提了一個問題:“你也是位有德有才的青年,現在祖國殘破,你的家鄉也被敵人占據,國家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為什麽要甘心為敵人服務而無動於衷呢?”

夏文運呆住了。在此之前,沒有人敢問如此敏感的問題。麵對李宗仁看穿一切的目光,夏文運無法掩飾自已的情緒,頓時淚下。

那場秘談很快就結束了。夏文運悄悄離開了李公館。誰也不知道從那一天起,他自願當了李宗仁在日軍裏的內線,而且拒絕收任何報酬。

從一九三八年起,夏文運源源不斷地通過設在一個日本友人私寓裏的秘密電台,把情報發給李宗仁的情報部。在台兒莊戰役裏,從開打到結束,他的情報就沒斷過,有他通報日軍的動向,李宗仁才能及時調集各路人馬,堵住戰線上的缺口,保證戰役順利進行。李宗仁說:“其情報之迅速準確,在抗戰初期獨一無二”,當時軍事委員會的情報,遠不如第五戰區的情報可靠。

夏文運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受到日軍懷疑,從上海避往山西太原,從此與李宗仁的聯係中斷。他到山西後,先擔任《新民報》社社長,後擔任山西省建設廳廳長。

一九四六年,夏文運因漢奸罪被捕入獄。第二年,經時任北平行轅主任的李宗仁保釋後定居上海。他在五十年代初遷徙香港,轉而攜家小去了日本,在東京鐵路公司任職,退休後經營一家料理店。夏文運在一九六七年出版了自傳《黃塵萬丈》,不過隻字未提他為李宗仁提供情報的事。他在一九七八年去世。

夏文運的豐功偉績沒有得到過任何獎賞,甚至連姓名都默默無聞,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沒有聽說過他。

李宗仁靠夏文運的通風報信有了千裏眼順風耳,但夏文運之所以能弄到絕密情報,卻是因為和知給了他巨大的權限,而且對消息泄漏始終不聞不問。在長期同事中同夏文運結下深厚的友誼的和知屬於日本陸軍內部力主反蘇的“北進”派,他認為侵華是大錯特錯,蘇聯才是日本真正的敵人,日本應該聯華反蘇而不是把中國驅入蘇聯的懷抱。

戰後,和知被盟軍當成戰犯逮捕,李宗仁親自出麵為他說情,還派夏文運遠赴菲律賓做人證,證明和知曾經為中國抗戰提供過大量情報,有突出貢獻。在李宗仁的庇護下,和知隻坐了兩年牢。

.蘭封(即河南蘭考)會戰(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日—六月九日)

蘭封會戰是徐州會戰的尾聲和武漢會戰的序曲。參戰國軍十五萬多,主將為第一戰區司令程潛、前敵總指揮薛嶽以及二十七軍軍長桂永清等,傷亡約三萬。馬威龍少將陣亡。參戰日軍二萬二千,主將為十四師團師團長土肥原賢二等,傷亡約三千七百。

徐州地區國軍主力為避免被敵人南北合圍,主動退出徐州,向西撤退。土肥原師團為切斷第五戰區軍隊西撤和第一戰區軍隊東援的隴海鐵路,渡過黃河突進豫東。薛嶽調集六個軍共十二個師的兵力,趁勢包圍了孤立突出的土肥原師團,希望再打一個“台兒莊”。然而,桂永清部在日軍的猛攻下僅僅抵抗了兩三個小時就臨陣脫逃,棄守蘭封,以致包圍圈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整個蘭封戰役的布局全線泡湯。薛嶽不僅功虧一簣,未能殲滅日軍主力,反而麵臨被日軍援兵反包圍的危險,不得不命令國軍向西突圍。

此役國軍以中央軍十二個師包圍日軍一個突進的師團,在日軍的猛烈進攻下功敗垂成。蔣介石稱蘭封會戰為“千古笑柄”。

為了阻延機械化的日軍在平原的急速追擊,以蔣在珍為師長的國軍新編第八師奉命在六月九日在河南鄭縣(今鄭州市)附近的花園口黃河南岸開掘堤防,以水代兵,幾天裏造成了廣袤的黃泛區,短暫遲滯了日軍的進攻。據說黃河決堤為武漢會戰的準備爭取了大約三個月的時間。

早在掘堤之前,國民政府的中央通訊社就廣造輿論,連續發出日本飛機轟炸河堤的報道。決堤後的幾天裏,中央社從鄭州發出專電稱:“敵機三十餘架,十二日晨轟炸趙口,投彈數十枚,炸毀村莊數座,死傷難民無數,致黃河決口泛濫。”六月十三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長陳誠在漢口舉行各國記者招待會,宣稱黃河決口是日機轟炸所致。因為外國新聞記者要求到花園口實地采訪,第一戰區命令新八師炮製了日機轟炸經過的材料,偽造了一個被轟炸的現場,還調集新八師官兵和二千餘民工進行了一場假堵口的表演。

即使在抗戰以後,國民政府仍然堅持那個謊言。直到一九六七年,台灣宣傳部副部長董顯光在他的《蔣總統傳》一書裏才承認:“我方將黃河堤炸毀”。七十年代台灣國防部出版的《抗日戰史》第十二冊中,再次承認是國軍掘了花園口,並稱那“對挽救國家危亡,做出至高貢獻”。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之後,相關官方文件逐漸解密,證實了當時是最高當局下令掘堤的。據郝伯村回憶:“我們當時的宣傳說是日本人炸的,我們栽贓到他們,這個是為了鼓舞,不要影響我們的士氣,這是不得已的。當時我們知道日本人是不會炸的,我們稍微懂得一點戰術的人都知道,日本人怎麽會把自己前麵的路擋掉呢?但是我們當時要激發全民痛恨日本人、痛恨日本侵略,所以我們當時新聞上麵說,就是日本人炸的。當然這個不是事實。”

掘堤以前,地方政府曾通知決口附近民眾撤離並發放了每人五元的“逃荒費”。鄭州當地專員也催促民眾撤離。決口附近的百姓大多搬遷了,但下遊廣大區域的百姓毫不知情,事發多日後才得知“日機轟炸”導致決堤。洪泛區涵蓋河南、安徽及江蘇三省四十四個縣五萬四千平方公裏,造成將近四百萬民眾流離失所,直接致死民眾將近九萬,間接致死(幾年裏的水、旱、蝗災等)估計在三十~八十萬之間。

黃河決堤一方麵顯示了國民政府草菅人命的殘忍無情,另一方麵表明了政府不惜一切代價抵抗到底的決心,使日本上層寄望於中國很快屈服的念頭破滅。

日軍被黃泛區阻隔以後,被迫放棄了沿平漢線進攻武漢的計劃。他們耗時一月,對被圍困在澤國裏的部隊進行空投補給和搜救。據說黃河決堤直接造成日軍的傷病亡人數近萬,裝備(汽車、戰車、火炮及通訊器材)損失無數。

直到近八年以後,國民政府才在一九四七年三月依靠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提供的資金(絕大部分來自美國)完成了“黃河歸故”即花園口堤防的修複工程。

國軍七十一軍八十八師師長龍慕韓因自行棄守蘭封,經軍事法庭審判被判處死刑,一九三八年六月十七日在武漢被槍斃。他是抗戰中第一個被處決的中央軍黃埔係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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