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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俄-蒙-中遊記(7)

(2010-03-04 03:40:55) 下一個
第三十一天
2007.8.29 星期三 晴
特勒吉國家公園-烏蘭巴托

早睡早起成了習慣,5點多又醒了。初升的太陽依然無精打采,倒是西方山顛上渾圓的月亮熠熠生輝。
10點離開宿營地回烏蘭巴托,順道參觀了一個巨大的市場。跟那天去的市中心的百貨大樓相反,這裏是市井百姓消費之地。在摩肩接踵的人流裏轉了幾個彎,我就暈頭轉向,不知東南西北了。粗略估計,這裏賣的貨物如服裝、家用器皿、五金、玩具、文具、糖果、糕點等等,至少70%來自中國。連那一排排顏色素雅的蒙式長袍弄不好也是從中國進口的。

ULAAN
烏蘭巴托 大集市

OJ說蒙古主要是用銅、煤、錫、鐵等礦產和皮毛奶製品去換中國的輕工業品和食品。
回旅館途中馬路路麵上一個超過車輪直徑的大窟隆讓我們麵麵相覷。
下午自由活動。我先去自然曆史博物館。一具高達15米的完整的恐龍骨架是那裏的驕傲。
然後去百貨大樓買紀念品。選中的一件汗衫上畫著1280年時蒙古帝國的版圖,上麵囊括從廣州到莫斯科、從巴格達到鄂霍次克海的千山萬水,牛氣衝天。
1280年是南宋被滅、華夏各族徹底淪為亡國奴的次年。
如果我們可以把成吉思汗奉為祖先,把忽必烈的大元當作我們的王朝,那日據時代的台灣人更有理由尊明治為天皇、視自己為日本子民了。
晚上大夥一起去吃晚飯時居然遇到了10多天前同時住在克孜勒的宿營地的一個獨自旅行的比利時人。

ULAAN
街頭舊書報攤


第三十二天
2007.8.30 星期四 晴
烏蘭巴托-二連

8:15火車離開烏蘭巴托往東南一路而下,11個小時後的晚上19:30抵達蒙中邊境口岸紮門烏德(Zamyn Uud)。坐的是中國列車。
前半段道兩邊多為貧瘠的草地,無邊無際,間或能見羊群或馬群。後半段以沙礫遍地的戈壁為主,也是無邊無際,但少有動物。
途中隻有一次下車散步的機會,一個灰沉沉、了無生氣的小城,而車站前的廣場上卻豎著那位蒙古宇航員的飛天雕像。

MONGOLIA
蒙古小城

在紮門烏德不準下車,海關人員上車檢查護照、辦理出境手續。車窗外黑燈瞎火。
紮門烏德與中國的二連在地理上相距僅8公裏,在經濟發展程度上的差距則夠蒙古人趕上一陣子的。
二連車站站台上盡管不見人影,卻被盛開的花束般的路燈照得通明。三層的候車大樓燈火輝煌,頂上亮著 “中國二連 ERLIAN”的紅色霓虹燈,底層一排窗口透出裏麵貨架上煙酒糖果誘人的紅紅綠綠。

ERLIAN
二連火車站

30年前的二連很可能像今天的紮門烏德一樣黑燈瞎火。
20:45到二連,午夜0:57離開。除了辦理入境手續,在二連停留這麽久的主要原因是蒙古采用的俄式鐵軌軌距大於中國采用的國際標準軌距,因此得逐一把車廂吊起,換上能在中國境內鐵軌上行駛的輪架。等待期間在商店裏花完剩下的蒙幣,還有就是坐在地上聊天打牌。

第三十三天
2007.8.31 星期五 晴
二連-北京

清晨5點醒來,站在走道邊看車窗外掠眼而過的景色。
我走過中國的大部分省份,而今天經過的內蒙(僅是南部,北部早在睡夢中過去了)、山西、河北這一片以前從未到過。印象中這裏相對貧困,但眼前看到的似乎不錯,磚房瓦房而不見土牆茅頂,莊稼茂盛,道路平整,電線密布,工廠煙囪林立。

NORTH
中國北方

最糟糕的是凡是河麵,都飄著垃圾。
最獨特的是田地裏插的各色彩旗。
途中先後停靠集寧、大同和張家口。
14:05到北京。當地導遊小張接了直接去天壇。
這次是99年以後初次回國,而上次到天壇,還是79年暑假的事,整整28年了。世界天翻地覆,周圍人事也已全非,而天壇還是老樣子,隻是為了奧運會剛裏裏外外整修得煥然一新。
突然小張手機接到電話說有人找我,原來是三位學友已到我們準備下榻的旅館,正在等我呢。
於是脫離隊伍,按照指示出南門,不一會就見到了他們。
老友重逢,不亦樂乎!
上次大家見麵,是86年我為簽證到北京,回程中去天津看他們,當時他們都在天津工作,都是單身,如今孩子都即將進大學了。人人有房有車,房皆私產,車則有私有公。大家敘舊,交流同學老師信息,談孩子、工作、退休計劃,酒喝多了以後,又談時事政治,跟當初一樣投入,跟當初一樣肆無忌憚。
難保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了。

第三十四天
2007.9.1 星期六 晴
北京

清晨6點出發去東北方向北京密雲縣與河北灤平縣交界處的金山嶺-司馬台長城,車距約130公裏。
早聽說過除八達嶺外北京城北有幾段長城成了旅遊熱點,不過沒有任何具體概念。
8:40到入口處,刻著“金山嶺長城”字樣的大石頭、紀念品商店、小賣部、路線示意圖等等都麵熟陌生。好笑的是廁所入口的小廳裏居然也擺上了貨攤,令人不能不為同胞們見縫插針生財致富的執著五體投地。

JINSHANLING-SIMATAI
廁所貨攤

雷切爾他們4個坐纜車上山。我選擇步行,小張沒法,隻得陪我走路。我想等我到耄耋之年時,也會以車代步抄近道的。
上行不久就見到了迎麵山頂上的城牆,再走不一會兒就把長城踩到了腳下。山不高,至多幾百米,牆更不高,至多7-8米,而寬僅5-6米,然而景色壯觀:土黃色的城垣長蛇似地在綿延起伏的山嶺脊背上扭曲蠕動,首無影尾無蹤,給荒莽的燕山山脈平添了無限滄桑。
不過“長城是從太空飛船上唯一能看到的地球上的人造建築”的說法恐怕隻是以訛傳訛的天方夜譚。
走的前一段近年裏修整過,敵樓、箭垛、護牆、台階、地麵,一切的一切都牢靠結實安全,隻是會莫名其妙地給人一種虛假廉價遺憾的感覺。修舊如舊是門高深的藝術,世界上最精於此道的恐怕非日本人莫屬。
幸好這種欣賞假古董的感覺漸行漸消,在我和小張快趕上雷切爾他們時就蕩然無存了。直到司馬台前不久,中間的兩個多小時裏走的是基本實在的有四百多年曆史的明長城。敵樓多半坍塌,尚自兀立的殘角斷壁搖搖欲墜,個別沒倒的牆上的裂縫猙獰可怖。箭垛護牆時有時無,估計其中一部分早已化作尋常百姓家的宅基、圍牆乃至豬圈。地坪台階的磚石也殘缺不全,雜草因而乘虛而入,這裏那裏長得蓬蓬勃勃。有一小段城牆被判為絕對危險,眾人隻得下城腳繞過。對於我這個有廢墟癖的人來說,這種漫山遍野中的古跡可算是旅行的至高境界。

JINSHANLING-SIMATAI
長城

今天另一讓人高興同時又有點驚訝的是長城上的人少得幾乎屈指可數。一路上沒見到比我們6人更大的集體,隻見到一個外國人。以前見過一張八達嶺的照片,那上麵簡直人山人海。金山嶺-司馬台比八達嶺遠一點,但以如今的交通條件,並非了不起的障礙。不明白別人為什麽偏愛八達嶺。除了幾對戀人(或夫妻)和幾夥年輕人,這大約10公裏的路上遇到最多的是賣畫冊、明信片、汗衫等紀念品的小販。其中兩個4、50歲的婦女鍥而不舍地跟著我們走了很長一段,她們都是附近的農民,居然還能說幾句英語。我有心買件汗衫,後來也確實從別人那裏買了,還鼓動斯黛樂她們都買了,沒買那兩位的是因為她們的汗衫上印著“八達嶺長城”的字樣。

JINSHANLING-SIMATAI
長城同路人

接近司馬台時,長城又成了新古跡。附近水庫上有遊艇,上山有索道。
長城是中國的象征。國歌裏甚至唱要“用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仔細想想,長城象征著什麽?極其浩繁的工程;無窮無盡的人力、物力、財力的耗費;低下的技術含量;擋不住匈奴、金兀術、忽必烈、皇太極等等的羞愧記錄……長城實在象征著一個泱泱大國麵臨出沒無常的異族的侵犯擄掠時的被動、驚慌、恐懼和無奈。
在長城下一個飯莊吃了午飯, 回到旅館已經4點半多了。晚上看戲,我趁空先去天安門廣場。
路不遠。從前門旁的地下通道穿過東長安街,剛走上地麵,就被在那進出口守著的一個警察叫住,要檢查我的背包。像進機場什麽的一樣,我解下背包,拉開眾多拉鏈中的一條,把包遞給他。他的手在包裏摸了摸,把我的筆記本掏出來翻了翻,又看了看筆記本裏夾著的英語的旅行日程,把筆記本放回背包,說了聲“走吧”,就完了。沒查證件,也沒問問題,不知道什麽目的。走遍千山萬水、六大洲幾十個國家,在街頭被查包,這還是“大姑娘上轎-第一遭”。而且是在我的祖國。
廣場上遊人眾多,金水橋前更是人頭簇擁。許多人拍照留念,許多人指指點點,許多人席地而坐。
廣場上還散布著好多警察警車。最令人敬佩的是那些定位立正的,他們頭戴大簷警帽,身著筆挺製服,手貼褲側,紋絲不動,絕對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颯爽英姿。美中不足的是他們身邊放著的滅火器,鏽跡斑斑,破破爛爛,標簽支離破碎,無以卒讀,要是在澳大利亞,早被扔進廢物箱裏去了。再說在這露天廣場,不是天,就是地,哪來的可燃物質?防止自焚而死?記得發生過這樣的事,但那不該是廣場上那些流動的、穿製服或便衣的警察的事嗎?分工應該明確。在固定崗位立正的警察的責任應該隻有一個,即體現國家的威嚴、紀律、鋼鐵意誌、雷打不動、神聖不可侵犯。何況哪怕真有人在他們身邊往自己身上澆汽油,點火自盡,目不轉睛的他們也無法及時觀察到啊!退一萬步講,有關部門無論如何也應該為他們配備全新的外觀最漂亮的滅火器才對,哪怕裏麵沒有任何化學滅火劑也行。買得起騾馬還買不起鞍?櫥窗裏不放垃圾是銷售學的基本原則。

BEIJING
天安門衛士

從南而西而北,走到東麵時看到對麵國家博物館前有個奧運會倒計時電子鍾,就穿過馬路去拍了張照片,然後返回廣場,不料又被攔住要查包,這次像個正式的哨卡的樣子,5、6個人,有兵有警,有人還佩戴武器。我想,剛才幾乎機械地服從命令,聽讓檢查,可怎麽沒完沒了了!於是就裝聽不懂,說:“What do you want? (你們要幹嗎?)”那些人頓時傻眼,片刻以後,其中一個反應過來,也說英語了,“English? (英國人(或你說英語)?),友好的疑問的口氣而不再氣勢洶洶。“Yeah(是啊)”,我回答。他手輕輕一揮,我就走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擺假洋鬼子的架勢。感到鬱悶,更感到悲哀。
晚上在設在建國飯店內的梨園劇場看北京京劇院演的3出折子戲:《霸王別姬》、《鬧龍宮》和《三岔口》。《霸王別姬》顯派京戲的唱做念和服裝臉譜,後兩出主要炫耀武功。這是專為外國人提供的精神食糧中的快餐套餐。為了更好地宣揚國粹,場子的底層布置成傳統的戲園茶座的樣子,觀眾坐八仙桌,演出前先品嚐北京小吃名茶,期間穿插用長嘴水壺遠遠地往茶盞加水、將熱毛巾在食指上滴溜溜地飛轉等小雜耍。觀眾還可去現場參觀臉譜化妝。
我到得晚,沒來得及去看化妝,隻從二層的座位上看到一點底下茶座間的表演。
演出本身不錯,符合快餐套餐的標準。糟糕的是字幕上打出的唱詞的英語翻譯,往往離本意差得很遠,韻味情調就更別提了。不過那是近於苛求的另一個層次的問題了。

BEIJING
霸王別姬

與雷切爾、湯姆和喬安娜告別。都是挺好的遊伴。

第三十五天
2007.9.2 星期日 多雲
北京

6:00-7:40逛街。到處是奧運工程,或者說圍牆工程。牆或磚或粉,或青或灰,頂蓋瓦簷,麵繪山水竹石花木。牆皆新牆,畫更是新畫,然而畫得偏早了點,用的顏料質量偏差了點,彩粉脫落、白底顯露處已經隨處可見,奧運會前恐怕非得重新畫一遍不可。牆外光鮮鋥亮,一片和諧,馬路寬闊,人行道上綠樹成行,間或有草坪點綴。牆內既無紅杏,也無佳人笑,隻是掩藏著已經消失或即將消失的老北京的林林總總:荑為瓦礫堆、待建大樓的荒地;住戶搬遷一空,建築缺門少窗,牆上間或用紅漆寫著大大的“拆”字的廢墟;蒼老凋敝而依然苟延殘喘的胡同;還有或許百年不變的棚屋,小小的天井裏堆滿雜物、板車、自行車,剛起床衣襟不整的男女在水龍頭下洗洗涮涮。

BEIJING
圍牆內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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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內外之二

BEIJING
圍牆內外之三

BEIJING
圍牆內外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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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內外之五

9:20退房。隨團旅行正式結束。
9:40朋友來接。我邀了斯黛樂同行。車直開五環外,先參觀朋友在中科院的辦公室、實驗室,他的兩處房子,又去看讓朋友的朋友念念不忘的一套房子,從那房子的窗口看出去,奧運會主會場“鳥巢” 的外殼活生生的一個大元寶。正是這天天能見到金元寶的美妙前景促使那位朋友的朋友當場做了買房的最後決定。
朋友隨後帶我們去“鳥巢”和遊泳館“水立方”。這兩處主建築都已基本完成,它們的設計標新立異,其規模氣派不會亞於世界上任何同類場館,隻是周圍的工地上歪歪斜斜的擋板、亂七八糟堆放著的木材泥沙以及看上去鋪在令人心悸的腳手架上的獨木板,於不經意中點點滴滴透露出第三世界常見的粗陋、苟且和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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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巢工地

又去看國奧村。我準備拍照時有保安出來企圖阻擋。我們在大門外沒進去,也根本沒想進去。那保安當然隻是奉命行事。荒唐的是他的老板。我在人行道上退幾步拍了兩張“到此一遊”。國奧村大門上的大紅橫幅寫著“首屆國奧村業主攝影展”。
然後午餐。不可避免的盛筵。
飯後朋友太太開車送我們去頤和園。
跟天壇一樣,頤和園也跟我28年前初訪時留下的記憶差別不大,好象隻有那些園中園的售票亭是新時代的產物。昆明湖、十七孔長橋、長廊、萬壽山、佛香閣、諧趣園、石舫……重蹈舊地,不禁想起當年同遊的親人朋友,那時眾人何等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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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和園

6點多出頤和園,乘出租車到朋友辦公室,由朋友送到地鐵車站。我又把斯黛樂送到距旅館最近的車站(她在北京還要呆兩晚上),然後去火車站。下地鐵後拖著不重的行李箱,在火車站擁擠的人流裏走了好長一段,等上車時已經汗流浹背。剛在感歎“廉頗老矣”,聽到後麵一個中年人在跟同伴議論:“你看,個個都搞得滿頭大汗”。我這才注意到。可不是嗎,男女老少,人人都在擦汗,人人都氣喘籲籲。
火車在8:40緩緩啟動,開往上海。
還將在上海停留6天,但那是探親訪友,嚴格地說,不是旅遊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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