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說相聲,都知道有個大山。其實還有一個人,遠是大山的前輩。那就是林培瑞。不過他後來倒不是因為說相聲出的名。
我大學三年級的時候,班裏來了個旁聽生,叫Perry Link,中文就叫林培瑞。年紀不大,頭發已然不多,藍中似乎帶點綠的眼睛,個頭不算高,說話輕柔緩慢,普通話的發音卻很準確,遠好過班裏的許多人。林培瑞在哈佛得了博士銜以後,專心於漢學,跑到我們學校來,算是來深造的。因為他溫和友好,同學們有空也都願意和他閑話。我那些關於美國的最初卻也最生動的印象,便都是從他那裏得來的。後來熟了,便經常有人結夥去他的宿舍,談的話題也就多起來。無論如何,他給當時的我們在思考問題的角度上帶來許多啟發。他的許多見解比李一哲他們還是深刻得多。
讓林培瑞說相聲,忘了是誰出的主意。那是校慶,各係都要準備節目。我因為忙於在校文工團行走,這事的許多細節便不清楚。隻知道他們很神秘地排練,和他搭當的好象是林崗。演出的晚上,我們一起擠在後台,隻見林培瑞穿一件藍色襯衫,已經濕透大半。我打趣他一句,他直搖頭說太熱太熱。說實話,和大山相比,林培瑞要俊朗得多,也有氣質得多。他就穿著這件水淋淋的襯衫走上台去,而演出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當然是因為本子不錯,當然是因為他的栗發碧眼,還更因為他們的表演確實出色。別以為南方的大學對相聲缺乏鑒賞力。於此之前,侯寶林先生在我們學校住了將近半月,大小講座做了許多場,全校的相聲熱還在繼續呢。
當時還沒有出大名賺大錢概念,不過我想林培瑞也不會有意在相聲上圖發展。大約一年的時間,林培瑞結束了訪問,走了。再過了些時候,我們畢業了,大家各奔前程,也走了。至於六七年以後,中國的事情和林培瑞發生了這麽深刻的關係,則是我們當時所無法想到的。
七年九月十二日,雙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