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我無所適從起來。大家都參觀或者搞審訊去了,課也沒得上。
高淑恒幹脆讓我陪她請假出門去買衣料,我敷衍著,陪她逛了一天。
等累個半死的回到班本部,發現禁閉室的警衛撤了。人放了?或者送走去換人了?怎麽這麽快?
回到宿舍,高淑恒馬上被叫走了。大家臉色很難看,竊竊私語著。聽話頭,說要處理誰誰。
小餘湊上來,“你不知道吧,禁閉室今天出事了!”
“出什麽事?”
“具體怎麽樣不太清楚。就聽說張先科他們實習審訊的時候,偷著給那人試驗迷藥,不小心放多了,人沒心跳了。他們……他們……就把他給解剖了。”
“教官,迷藥通過什麽係統起作用,對人體有什麽危害?”
課堂上認真的問答回蕩在我耳邊。
什麽東西湧上了我的胸口。
“也是沈教官沒看住。剛好他離開那一會,誰能想到就出事了呢。這下,他也難逃幹係。誰能想到他們還私藏迷藥啊。嘖嘖,原來教官說那東西用多了也有危險,居然是真的。解剖啊……,他們也真能下得去手。據說半道上,人又醒了……”小餘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撲倒在床邊,大嘔起來……
跟著的幾天,我吃什麽吐什麽,連稀粥也灌不下。除了徒勞的吃和吐,就是迷迷糊糊地睡。
一個男人背對著我坐在屋裏,正在伏案疾書。他的長衫,被風吹得鼓了起來,桌上的紙翻飛著,一頁頁飄了起來,飄到我身邊。我伏下身去,想撿起來。風,越來越大,紙越來越多,我怎麽撿也撿不完……
“別忙乎了,我幫你。”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
“啟軒?”我驚喜地抬頭。
正對著的,一張血肉模糊的完全分辨不出五官的臉,獨留兩個鼻孔對著我噴氣,胸部以下,五髒六腑清清楚楚,胸腔裏,還兀自發著聲音,隨著聲音,鼓起了無數的肺泡,連著血液,咕咕往外冒。那個聲音還不斷地回響著,“別忙忽了,我幫你。”
“我幫你。”
“我幫你。”
“我幫你。”
我尖叫著想逃開,可手卻被他拉得緊緊的,他的手開始滴血,漸漸湧上來,彌漫開來,我的手也粘滿了血,血跡開始彌漫到我的胳膊,我的全身……
我大叫著醒了過來,渾身冷汗。四周一片漆黑。
“雅紋,你終於醒了。”小餘揉著眼睛,坐到我的床邊。把燈打開。
我一摸床鋪,邦邦硬,一看四周,醫務室。
“嚇死我了。我給你端點熱水,醫生說你不喝水,會脫水,很危險的。”
我怎麽到這兒來了?
“還說呢,你暈過去了。我們怎麽折騰你也不醒,高淑恒帶著人把你架到這兒的。醫生給你打了葡萄糖,說讓你這兩天好好休息。”
“高淑恒跟醫生說,你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還讓大家都這麽說。”
我癱在床上,什麽也不想說。
小餘把水端來,我把碗推開。
再端,我再推。
天亮了,小餘急得直跺腳,水也沒喂下去。我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是在一片爭吵聲中,突然臉上一冷,一個激靈,我頓時清醒了。
我發現自己頭臉上都是水滴,高淑恒揪著我的衣服前襟,不等我質問,劈頭給了我一個耳光。小餘叫著在旁邊扯著她的手。
“你以為你是誰,你的命是自己的麽?還搞絕食。告訴你,想連累小餘和盧康民,你就繼續玩下去,你會知道什麽叫吃不了兜著走。”她一字一句的說。
“高淑恒,你幹什麽啊。她隻是病了。”小餘哭著說。
她丟下我,把一碗稀飯擲到桌子上,“還有半個小時,醫生就要來了。他來之前,把稀飯吃光。然後告訴他,你的病已經好了。不然,你就是以絕食蓄意反抗訓練班,小餘是教唆者。”
“你別難為她了。大家都是同學阿。”小餘哀求。
“你吃不吃?”她不耐煩了,“再不吃,姓盧的也是教唆。”
我沒動。
她又要過來,我摔開她的手,“別碰我。”
“你敢跟我橫?”她火了,伸手來揪我,我去推她,小餘喊著想阻攔她,三人亂成一團。
“小葉?”一個不溫不火的女聲響起。我們一抬頭,徐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屋裏。高淑恒鬆開了手。
她仿佛沒看見其他人,款步走到我麵前,“小葉啊,聽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
“謝謝徐太太,好多了。”我理了理濕嗒嗒的發梢,抹了抹臉。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嗯,不發燒。是好多了。”她點點頭。
她轉身到桌邊,看見桌上的飯碗,抬手碰了碰,”呦,稀飯什麽時候從食堂端的,看看冷成什麽樣了。小葉啊,我哪剛好有燉好的雞湯,最適合生病的人補身子。去我那兒喝點湯,走吧?”
她看了小餘一眼,小餘立刻來扶我下床。她看著我下了床,扭頭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麽,“小高啊,一會醫生來了,告訴他,小葉的病已經好多了,在我那休息呢。對了,什麽點名啊,上課啊,這兩天小葉就不去了。問起來,就說我準的假。”說完,款款而去。
我和小餘走出了醫務室,剩下高淑恒一個人站在那裏,臉一會紅,一會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