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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統之花-----第十八章:和戴老板隨便談談

(2018-04-26 06:38:39) 下一個

軍統之花

作者:博淩

第十八章:和戴老板隨便談談

談話在小教室進行,每次隻能進去一個同學,時間不等。雖不準同學們在等待的時候交談,但觀察出來的同學,神態輕鬆,好像比“大交待”要好許多。

   

    輪到我了,我緊張地理了理軍裝儀表,吸了口氣,邁進教室。

    “葉雅紋?”對麵一排軍官正當中的便服男人問道。正是那天講話的主任。

    “是!”我緊張地回答。

    他溫和的笑笑,眼睛眯著。“不要怕。坐,坐。”

   

    旁邊的軍官們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動作雖小,我這裏卻看得清清楚楚。我端正地坐到備好的椅子上。

    “多大了?”

    “20歲。”我頓了頓,“周歲。”

    “聽你口音不是四川人嘛?”他一副拉家常的樣子。

    “報告長官,江蘇南京人。”

    “南京?你家裏人都還好吧?”他關切地問。

    “父親生死不明,母親和弟弟、姨媽躲到鄉下,幸免於難。”我快速說完,麵無表情。每次隻有用這種漠然的方式,才能把無數好心的慰問,扼殺在搖籃裏,以換取我心靈傷口的暫時寧靜。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手裏翻著一摞東西,我偷瞄了一眼,正是我們交上去的表格和簡曆。他又隨口問了幾句學曆的情況。

    “為什麽來報考特別訓練班啊?”

    “報告……”

    “大家都是革命同誌,不要一口一個報告了。”他慈祥地打斷。

    “想參加國民革命,抗日救亡。”

    “你在重慶讀書,怎麽跑到成都去報考,重慶不是也有招生點嗎?”

    我頓了頓,直白的說,“報告……我本來不想來的,是走到西康,臨時決定的。”

    “歐,本來想去哪兒呢?”他眉毛一挑,臉色還是溫和慈祥。

    我鼓了鼓勇氣,“本來我是……要去延安的。”

   

    教室裏空氣陡然一變。記錄的軍官停下了筆,看著隊部的軍官們。我接著說:“走到西康,路不通,才來訓練班的。”

    人群上方高懸著一幅藍布底,白紙黑字的標語------“汰弱留強,擇優培訓”。我定定盯著那個“汰”字,沒有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主任頓了頓,語調未變,“為什麽要去延安呢?”

    “去讀抗大,抗日救亡。”

    他低著頭,眉頭微皺,理了理我的材料,眼底一絲不悅掠過,又迅速消逝。過了一會,他抬起頭,衝我點點頭,沒有笑容,語氣和氣卻帶了一絲譏誚:“抗大是共產黨辦來騙愛國學生的。他們除了挖窯洞什麽也不會,連槍都沒幾枝,拿什麽抗日?”軍官席上一陣低低的訕笑。

   

    我愣了愣,剛想反駁,就看見徐庶鳴在給我使眼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長官……”

    “好了,不用說了。”他輕輕打斷我的話,對我點點頭,“我都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一陣淡淡的喜悅在我心頭浮起。我迅速的站起身,敬禮轉身。回身的時候,看見徐庶鳴指了指我的材料,和他低語著。我聽見了“張某某”什麽的,關門的時候,聽得主任“哦”了一聲,順手把我的材料扔進了高高的檔案山。

    我疑惑不已,忐忑不安。

   

    “下一個,高淑恒。”門口的副官點著名。

    一陣香風熏得我差點背過氣去,定眼一看,高淑恒嫋嫋娜娜,款擺柳腰而來。她竟然淡掃娥眉,輕點朱唇,配上灰布軍裝,媚骨天成,卻又英姿颯爽,說不盡的動人風流。她居然特意打扮了過來?我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笑吟吟地對副官點點頭。

    副官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察覺失態,忙紅著臉低頭為她開門。

   

    談過話後,班裏不聲不響少了幾個同學。有人說,隊裏懷疑他們是“赤色分子”,讓他們退學了。有的說,他們和逃跑同學有牽連,被關起來了。說什麽的都有。

   

    筆尖的墨早已幹透,我癡癡地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手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也動不了。一張薄薄的紙,攤在桌上,白底黑字寫得分明,稀稀拉拉幾行字上麵,套印著一大一小,兩行藍色字,大的一行隻有兩個字:誓---詞。小的一行,謙卑的緊跟在誓詞下麵,一副很不起眼的樣子,摸摸索索地顯示著: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下麵簽名的地方赫然空著,空洞的表情像是失戀的少女無神的雙眼。

    我咬咬牙,把筆重新蘸上墨,顫著手,就是劃不下去。

    “隨便簽了得了。我的大小姐,不需要那麽多講究!”高淑恒不耐煩地叫了起來。手裏抱著一摞同學們或早或晚繳上來的誓詞和表格。

    我閉上眼,畫了自己的名字。甩了筆,起身離去。筆從虎口滑過,粘膩的墨汁留在手心。

    “等等,還有呢。”高淑恒對著攤在桌上的表格和旁邊的紅色印泥努努嘴。

    這是我們交上去的表格,現在要求我們每張上都按上手印。按手印,讓人聯想到下獄的犯人簽字畫押,或者是賣身為奴。可此時此刻,沒人敢計較這個手段有沒有人格侮辱的意思。同學們明知這個調查統計局決非善類,也不敢造次,說半個不字。

    我一把抓過印泥,狠狠在裏麵壓了一下,迅速把血紅的大拇指按在表格上,一張,兩張,三張。然後,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高淑恒帶點驚詫的笑聲。

   

    幾天之後,戴主任和顏悅色地和大家在食堂裏吃了飯,鼓勵大家好好訓練,早日成為可堪大用的棟梁之材。主任走了以後,隊部就宣布,大家已經通過了初次篩選,下一階段的訓練很快開始。下一階段,要學習特種符號,分專業學習,讓大家先選擇自己的誌願,班本部再酌情調整。

    我看了看發下來的誌願表,專業共有六個:軍事、諜參、行動、電訊、情報、會計。女生除了軍事、諜參不能報名外,其他都可報名。

    誰要是現在還不清楚這個班是幹什麽的,那未必太天真了。班本部早早讓大家填了誓詞,畫了賣身契,就是告訴大家木已成舟,別再動歪腦筋了。他們沒猜錯,大家除了乖乖就範,沒有其他辦法。

   

    我是肯定不會去讀情報和行動的。會計,我在家裏耳濡目染,早就會了。於是隨便圈了個電訊,開始蒙頭大睡。不出操,也不去上課。問了就說女孩子的病,肚子疼。

   

    分專業的結果很快下來,除了個別被強行征調到了行動組,大都符合大家的誌願。小餘也在電訊組,是唯一讓人開心的事。宿舍裏除了一個張玉蘭被分到了情報組,其它都是電訊或者會計。我襯著上大課的時候問了康民,康民說分去了會計組,我一聽放下了心。

    每個專業稱組,上專業課時在一起,管理還是原來四大隊的管理。課程很快排了下來,院落裏也多出了許多教官。這個班本來就是流水營地,數不清的教官走馬燈似的來來去去,不變的隻有我們這些年輕而茫然的麵孔。生活很快又開始緊張有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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