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還給你,我不要了
“沒有啊,沒有……沒有。” 歐陽飛宇體會出了這個“在一起”的含義,不假思索的矢口否認,“林溪,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我們除了散了會步,其他什麽也沒幹。吃完飯大概八點多,等我從湖邊回到到寢室不到十點半,還沒熄燈呢。”
歐陽飛宇看我關注他和李妍的事情,心裏既高興又緊張,立刻堅決一字不落的交代每個細節。我當然完全相信歐陽飛宇的話,看來李妍之後是去了別的地方,她並沒有跟歐陽飛宇在一起。
歐陽飛宇不知道我在想什麽,看我不說話以為我不高興,繼續坦白道:“那天李妍跟我講了些她家裏的事情,她有一個弟弟,她家裏人重男輕女,對弟弟百依百順,對她卻不聞不問,她什麽都得靠自己。她說我跟她理想相同,價值觀相近,也都想在這個城市立足生根,所以覺得看到我很親切。她講她從小吃了很多苦,還說很希望自己將來能有個溫暖的家,有個可以依靠的人,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
聽到這裏我神情微微一動,想起楊豆豆那天的分析,她果然料事如神,對李妍的所作所為猜的一清二楚,她若是這會兒在怕是要得意的飛起來了。李妍那天看到我時也是一副很神氣的樣子,她一定認為自己送禮成功,跟歐陽飛宇遊湖述衷腸後兩人拉近了距離。
我的丁點兒細微表情都沒能逃過歐陽飛宇的眼睛,他看我略蹙的眉頭以為我想到了什麽,立刻辯解道:“我……我什麽也沒做,她……她想靠……靠在我肩上,我躲開了。後來她哭了一會也就不再哭了。”
歐陽飛宇還想繼續解釋,我打斷了他,“你不用說這些細節給我聽的。”
歐陽飛宇不知道是剛才講的事惹我生氣了我不想聽,還是我根本不在意他跟李妍講過什麽,有點不知所措的的停在那裏,好像犯了錯等著被老師發落的學生。
歐陽飛宇今天到這裏來找我,跟我說了剛才這番話,已經顯示了他最大的誠意。但他終究不是我心裏的那個人,我也許有一點點不悅,但並不怎麽在意。我也不是他的什麽人,我不需要也沒權利知道他跟其他人交往的細節。
我在想如果這事發生在譚天身上,我還會這麽淡定嗎?我大概會掘地三尺想知道每一個細節。不過這個假設也不存在了,譚天連人影都沒有,更不會有這份心來跟我解釋什麽。
我對歐陽飛宇勉強笑了笑說:“你剛才說的那些已經夠清楚了,我不需要知道更多細節。” 然後又指了指禮物袋說,“你今天拿這個過來是準備幹嘛?”
歐陽飛宇回過神來:“你能幫我把這禮物還給李妍嗎?我怕我直接去還,她麵子掛不住,我還怕她又對……對我哭。” 歐陽飛宇似乎招架不住李妍的眼淚,有點手足無措。
我心裏暗自想:歐陽飛宇啊,你是以為李妍不知道你喜歡我嗎?你以為你是悄悄接近默默關心,豈不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你不知道李妍已經像對待仇敵一樣的對待我,什麽事都還沒發生的時候就偷拿了我的照片,劃破了我的手,破壞我的東西,我如果把這禮物拿回去還給她,她估計吃了我的心都有吧。你平時辦事挺周到的,這會兒怎麽……男人真是少根筋……
我沉著臉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自己去,我不想去,李妍不喜歡我。”
歐陽飛宇這才恍然大悟的說:“對……對,你說的對,是我沒考慮周全。你放心,我明天就去還給她,也會把我的意思跟她說清楚的。” 歐陽飛宇似乎想借機再次表明一下衷心。
那天晚上我找了個機會跟楊豆豆說了歐陽飛宇來這一趟的事。
楊豆豆若有所思的說:“我看李妍那天晚上是故意不回來,好讓我們以為她跟歐陽飛宇整晚都在一起。真是心機深沉啊!”
“可是歐陽飛宇會說啊?” 我覺得這邏輯行不通。
“那可不一定。”楊豆豆轉轉眼珠子,跟我解釋到,“首先歐陽飛宇很有可能不來跟你說,這樣我們不就以為他倆在一起了嘛。你就會對歐陽飛宇心生厭惡疏遠他,李妍就可以乘虛而入直接把他拿下。再者如果歐陽飛宇過上些日子偶然跟你提起了,此時說不定你已經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你一定會覺得他態度隨便不堅定,不相信他,那麽她就有很多機會再添一把火把生米煮成熟飯。”
“可惜啊……” 楊豆豆長歎一聲道,“她機關算盡,萬萬沒想到歐陽飛宇對你堅定不移,第一時間直接表白,杜絕任何潛在後患。唉,她一定想不到她的大手筆禮物反倒成了歐陽飛宇表白的催化劑,如果她送的東西便宜一點,歐陽飛宇大概也不會急著要還給她,那麽他們一來二往說不定還有機會。這魚餌放得太豐盛,反倒把魚嚇跑了。”
在分析這些事情方麵我比楊豆豆差遠了,她解釋得頭頭是道,我還是有點雲裏霧裏沒反應過來。
“歐陽飛宇對你可真夠衷心的,沒有被策反,沒有叛變,是個有鋼鐵意誌的好同誌。”楊豆豆眉飛色舞的開始大肆誇獎歐陽飛宇,“林溪,你就考慮下歐陽飛宇吧。如果沒有王樺,我也想去追歐陽飛宇了,你守了塊和氏璧卻還當破石頭,你將來會後悔的。”
“我沒當他破石頭,我知道他很好。” 聽了楊豆豆的一番言論, 我有點底氣不足的說,“可是……”
“別可是了,”楊豆豆堅決的打斷我,“你以為他真能等你十年八年啊,那是說說的,你擺架子擺得差不多就行了,讓他再追一陣子見好就收吧,趁早把他收入囊中,免得別人惦記。”
“我……我沒擺架子,我沒想……讓他等。” 被楊豆豆一番搶白後,我思想有點混亂,說話也語無倫次了。
我不要歐陽飛宇等我十年八載,我是個一根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我是個不肯退而求其次的人,我怕我終究還是會負了他。他等得越久我虧欠的就越多。
他剛才讓我什麽也不用說不用做,他怕我開口拒絕他,他就徹底沒有機會了。他大概覺得隻要相處久了,總是會慢慢喜歡起來的。可惜他不知道,我沒有不喜歡他,而是沒有對他心動。如果一個人第一眼沒有讓我心動,那麽我就不會再看第二眼了,無論相處多久都不會心動。
還有,他和楊豆豆都不知道的是在歐陽飛宇之前,那個人讓我一眼心動的人已經出現了,雖然他經常不來找我,我常常為此生氣,心裏也想跟他一刀兩斷,但是又止不住的繼續想念他。
歐陽飛宇想要等我一句話,而我又何嚐不是抱著一絲希望在等譚天的一句話呢?我每天晚上都會對自己說跟譚天到此為止吧,去尋找自己的天空和草原,到了白天又變成一隻小兔子,眼巴巴的在原地期盼他今天來找我。
那晚我翻來覆去的很久都沒有睡著,想著歐陽飛宇堅定的說要等我喜歡上他,又想著譚天忽冷忽熱的表現,腦子一片混亂。絞盡腦汁了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譚天明明喜歡我,卻總是這樣含糊不清?我相信他並沒有玩弄我的感情,可是為何又不給我一個準信呢?
真的如他上次跟歐陽飛宇說的,他媽媽讓他不要太早談戀愛嗎?可是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都什麽年代了,我們也都不是中學生,怎麽也算不上早戀。再說哪個孩子會在這方麵這麽聽家長的話呢?我想歸根結底還是不夠喜歡吧,不夠神魂顛倒衝破家裏的約束,不夠他明明白白的愛我一回。
我縱然有點一根筋,有點一往情深,我仍舊有顆驕傲的心。譚天,你那一點點的喜歡還給你吧,我不要了。
至於歐陽飛宇,我想楊豆豆說的對,沒有人會傻到等我十年八載的,頂多過上一兩年他自己就會放棄的。
離上次歐陽飛宇來找我過了一周了,我看到過李妍好幾次,她在寢室裏一直都神色如常,也沒有衝我發脾氣,很是奇怪。歐陽飛宇去找過她了嗎?是不是他到底還是不好意思跟她明說,沒有把東西還給她?不過這也不是我該關心的事。
我的腿終於不疼了,又能活蹦亂跳了,心情也漸漸跟著好起來。舞蹈隊的老師排了一支舞蹈在校慶時候表演,我因為練琴和腿疼已經落下了很多,我開始加緊練習,希望還能跟上大家去校慶晚會表演。
跳舞和練琴驅散了我心頭的霧霾,我現在明白為什麽人們總說要讓生活豐富多彩,因為生活維度太單一的時候容易把目光精力都集中在一點,對一件事一個人太專注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提高期望值,期望值一提高,結果必然就是失望。
就像放大鏡,把太陽光聚到一點就容易著火,人如果把目光精力集中到一點,就容易把自己惹火。
我前一陣子就是太把注意力集中在譚天是否會來找我上,也因為他對我的接近而生出更多期待。其實他並沒有變化,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隻是我對他的期待提高了,失望也就更多了。結果把自己畫地為牢,把好好的日子過成了煎熬。
當我把對譚天的期待重新降回零點時,我才把心從自己畫的牢裏放出來,才又重新自由的呼吸。
我恢複了往日的學習幹勁,每天泡圖書館自修室,娛樂活動就是練琴和跳舞。我以前跟楊豆豆說過女人要有獨自也能過好日子的能力,我得以身作則,說到做到。
圖書館新到了華爾街日報,我查了下最近亞馬遜的股價,還在18美元左右徘徊,謝天謝地它還在等我。
我上次去公安局打聽過辦護照的過程,說需要學校出證明,未滿18歲的還要家長簽字,家長單位也出證明。再過不到半年我就滿18歲了,我打算到那個時候再辦護照,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一個周末張鵬拎著一大堆東西到我家裏來。“叔叔,阿姨,我單位發了很多東西水果,海產品,我給你們拿點過來。” 東西太多,張鵬手裏快拿不下了,一進門就氣喘籲籲的放在了地上。
“鵬鵬,你好久沒來了,怎麽一來就拿這麽多東西?你給你爸媽拿過去了嗎?我們要不了那麽多的?” 我媽嗔怪他到。
“拿去過了,單位裏東西發太多,我又常年不在家吃飯,他們倆也吃不了這麽多。” 張鵬抹著頭上的汗說。“我們機場新開了好些航班,我最近工作特別忙,好久沒來看望你們了。”
我聽張鵬這麽說,湊過去問:“你開始飛國際航線了嗎?”
“我來就是想跟你們說這個事。單位派我去澳大利亞培訓一段時間,回來我就可以正式飛國際航線了。” 張鵬略帶興奮的說。
“哇,去澳大利亞啊?聽起來好遙遠啊?” 我土包子般的張大了嘴巴。
“阿德萊德那裏有個培訓基地,專門培訓各國飛行員的。我們機場今年開始第一次送飛行員過去培訓呢。我也還沒正式出過國,頭一次就去這麽遠。”張鵬憨笑著說。
“第一批培訓就送你去啊,你是你們單位的首選後備力量吧?” 我由衷的驚歎到。
“算是吧。”張鵬笑笑說。他總是很謙虛內斂,從不誇耀自己的任何事情。
我跟張鵬之間很少談他的工作或是我的學習,他可能一直都覺得我是個小丫頭,這些正經事基本都沒跟我講過,所以我對張鵬的工作能力並不太了解,這次聽了有點出乎意料。不過他這麽年輕,工作又認真,成為骨幹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看你還說讓我不要出國,你自己倒先去了。” 我輕聲的取笑他說。
“嘿嘿,那不一樣。”張鵬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然後他趁我爸媽在擺放剛拿來的東西時,悄悄跟我說,“小溪,以前是我眼界太狹隘,你還這麽年輕,又這麽聰明能幹,是應該去外麵世界走走看看的,讀完書再回來就行。”
我不知道我讀完書還會不會回來,現在說這些都太早。我沒有回答他。
“你這次培訓去多久?” 我轉了個話題。
“要半年,我過一周多就走了,大概年底前才能回來了。” 張鵬臉上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我躲開了他依戀的目光,說:“這麽難得的培訓機會,一定得好好珍惜。等你培訓回來,讓我坐一回你親自開的飛機。”
“一言為定,等我正式飛國際航線了,你們全家都來坐。” 張鵬信心滿滿略帶憧憬的說。
張鵬走之前又拿了很多吃的到學校裏跟我告別,讓我在他不在的日子裏把自己照顧好了。看著他對我們的未來充滿希望的樣子,我心裏百味雜陳,忍不住想告訴他我內心的想法。但想到他馬上就要出遠門,如果這時候給他一個這麽沉重的打擊,一定會影響他在那裏的生活工作,到時候天高地遠連個安慰他的人都沒有,於是我決定等他回來再找機會慢慢把我的想法透露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