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07 Monday 大雪間晴
活到三十好幾了,我還是這樣一個天真率性的人,多數時候做事情往往不是憑理性的分析,而是憑直覺,感情用事.所以糊裏糊塗地嫁給了個窮小子,至今還過著斤斤計較分分必爭的日子.好在老天不太作弄我,就我這樣一個做決定不怎麽經過大腦的人,也沒遇上什麽太大的麻煩事.(敲敲木頭先~~)
文阿姨的問題上也是如此,我本來想好了要問她要原來雇主的電話問一下情況,甚至複印她的綠卡和社安卡.可是,我臉皮薄,覺得這樣一來太傷感情.我更願意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和第一眼的感覺.要把一個家和一個不會講話的寶寶交給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希望我這個沒有原則的人沒有看錯.
這兩天相處下來,我多少知道了文阿姨的身世故事.應該說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48年出生,同年她的生父就獨自去了台灣.生父是黃埔十七期學員,解放前的國民黨軍官.她的母親是個地主的女兒,解放後隻好改嫁了個出身好的工人,又生了三個兒子.母親在文革期間被各種大小運動逼得精神失常,常亂說話,導致她和三位同母異父的弟弟關係不好.生父臨終卻非要來上海"葉落歸根",她得以和見他最後一麵.生父再娶的妻子生了五男一女,有一個在美國,一個在加拿大,其餘的都在香港.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卻也隻和她有一麵之交,就是他們來上海奔喪時.從此再也沒有來往.雖然有這麽個生父,除了文革期間逃避不了的運動,無論是在金錢上還是親情上她都沒沾過什麽光.沒有真正相親相愛的同胞手足,也沒有過正常完整的父愛母愛.為了改變命運,她年紀輕輕就嫁了個出身好的外鄉人,一個遠洋輪船上的海員,一年半載才回家一次,煙酒賭(可能還嫖)俱全.結婚沒多久她就有了兒子.孩子一歲的時候,有次生病發燒送去醫院,一針鏈黴素下去就成了終身聾啞.她抱著兒子四處求醫,卻沒有一點效果.文阿姨很迷信,多次找各種瞎子算命,都說她命裏會有一個殘疾的兒子,如果不是殘疾,就保不住他的命.兩年下來她終於認命,放棄了對兒子的治療.後來生了女兒,丈夫還是跑遠洋船,一年難得見上兩麵,所幸的是收入頗高,讓她在七八十年代就能給兒子請得起20元一小時的英文家教,送兒子去上海最好的聾啞學校讀書.兒子十七歲高中畢業後去廚師專科學校學習了四年,畢業後在上海希爾頓飯店做廚師,工作和收入都還不錯.突然有一天回家,他表示他想去美國留學.
"你自己弄吧!媽媽一點都不懂,隻要你能拿到簽證,媽媽砸鍋賣鐵都送你去美國讀書."
兒子天天下班後埋頭苦讀,終於考了托,拿到美國DC一家聾啞學院的I-20.也許因為他是聾啞人,簽證非常順利,他帶著媽媽下海經商,炒股票的賺的辛苦錢來到了美國.一年後他轉到全美最好的聾啞學院轉修電腦本科,來到了羅城.
"我兒子的美國文憑和綠卡身份,可以說是我用大把的鈔票換來的.我前後一共花了一百多萬人民幣啊!"
我一直期待卻沒好意思問出口的問題的答案要來了,"文阿姨你真有錢啊,換了我公公婆婆,爸爸媽媽, 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啊!為什麽說你兒子的綠卡是錢換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