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王正好”
(2009-04-05 12: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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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王正好”
兒子小時完全母乳喂養,長得很胖。六個月內的身高、體重統統超出兒科醫生用的成長表格(最高是95%)。幾次體檢下來,兒科醫生頗有些困惑地看看不高也不大的我和先生,問:“他的祖父母輩有沒有身材高大的?” 我們搖頭,兒科醫生則更為迷惑,不了了之。
小時總是笑眯眯的兒子很討人喜歡,胖乎乎的嬰兒更是人人都想抱抱,於是,兒子的幹媽給他起了個外號“王小胖”,這名字在熟的朋友間就叫開了。一叫叫到六、七歲,兒子早就退去嬰兒肥,加上比較喜歡踢球和戶外活動,不但不胖,還略有些顯瘦了,夏天遊泳時可以看到一根根肋骨。為此,在去體檢時我還特意問他的醫生他是否太瘦了?醫生瞪了我一眼,對我說:“要知道,正常九歲的男孩就該象他一樣!”我明白潛台詞是“現在的孩子不少都太胖了。”我擔心兒子太瘦了,他的幹媽也有同感,見到兒子,幹媽說:“哎喲,王小胖,你現在該叫王小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沒想到,兒子馬上接口說:“我不叫王小瘦,我叫王正好!” 一下把我給樂壞了,兒子的中文在此竟然用得是恰到好處!
說起兒子學中文的經曆,一路跌跌滾滾,有可圈可點處,有啼笑皆非時,在這裏記下一、二。
兒子小名“舟舟”,在家我們說中文。有天,我在家煮了粥。順口叫兒子:“舟舟,來喝粥。” 兒子卻接口斷然說:“我不喝我自己!” 我和先生不禁啞然失笑!
六、七歲時,兒子開始掉牙。一天,兒子來向我報告說他的門牙掉了。我問他疼不疼,兒子說:“不疼。但是覺得嘴裏有個大房間。” 我疑惑地問:“有個大房間?” 隨後一想,恍然大悟,兒子想說掉了牙感覺嘴裏空蕩蕩,卻是硬生生地把英文翻成了中文(I feel a big room there)。
在美國為了能讓孩子學習中文,我們堅持回到家裏隻說中文,周末再送他去中文學校。從小,我對看電視嚴格限製,隻有周末才能看。但是中文的動畫片卻常有例外。所以兒子不是看著“芝麻街”長大的,而是看著西遊記和小哪吒成長的。加上外公外婆每兩年來住半年,對孩子的中文大有幫助。就是這樣,兒子小時候的中文還是說得怪腔怪調。最明顯的就是問句,用的是升調,而不是用“嗎”之類的詞結尾。我是頗化了一番功夫教兒子用“嗎”。開始兒子就是不用“嗎”來結束他的問句,他總是用“哪”。比如,明明他要問“你出去嗎?”,他卻問成:“你出去哪?” 教了幾次後,他仍改不過來,我覺得“哪”總比升調強多了,從童聲童氣的兒子嘴裏說出來還挺可愛的,也就不再強求了。誰知過了些日子,他再大些時,自然地他會用“嗎”了,讓我無語。
但有兩個詞到現在他還用得不準確。一個是“咱們”。這是一個大約北方人,尤其是北京人常用的,和“我們”有區別,但是不很明顯。“咱們”是包括“你”這個談話的對方,這個微妙的不同兒子到現在還不能掌握。
另一個不能完全說他用得不準確,而是他用得很獨特,以他自己的方式。這個詞是“一起塊”。不知為什麽,兒子從一開始就把“一起”和“一塊”混在一起用,他不說“一起”,也不用“一塊”,總是用“一起塊”。我們費盡口舌也不能讓他把這詞兒分開。最後,不光是我們放棄了努力,而且我們有時也開始用他“創造”的這詞兒了,讓人泄氣。
有一年回北京在親戚家吃飯。好多親戚很熱鬧,桌上也擺了大盤子、小碟子的滿滿一桌子的菜,就等著去不遠的前門烤鴨店取回烤鴨開宴了。這時,有人問:“烤鴨來了嗎?” 人群中兒子轉頭問我:“烤鴨是誰啊?” 讓我啼笑皆非。
席上,兒子特別愛吃這叫“烤鴨”的“人”,我這不停地給他卷夾著烤鴨肉的餅,好不容易看他吃差不多了,這才喘口氣正準備自己卷一個餅吃,要知道這也是我的最愛之一啊!這餅還沒送進嘴裏,兒子已站起來指著裝烤鴨的盤子說:“還要那個小雞!” 我……
2008年春節我們全家回國過年,去地壇逛廟會,還好去得早,等中午人多時我們已經往外走了。這時,進地壇的人多得人挨人,人擠人,我正緊張地領著孩子逆人流往外走,兒子忽然笑說:“這真是人山人海,裏三層外三層。” 人群中我是大喜過望,趕忙問:“你哪兒學的這倆詞兒?” 兒子漫不經心地說:“聽說書裏學的。”
先生小時愛聽說書的,有次提到讓兒子聽說書沒準能對他學中文有幫助。我這兒立馬就請孩子的舅舅去找找看有沒有說書的錄音帶。舅舅一口答應,說有更先進的MP3。於是,百忙中的舅舅給我們收羅到《三國演義》、《嶽飛傳》、《水滸傳》、《楊家將》以及《封神演義》。我們開車時就放給兒子聽。兒子正是喜歡打打殺殺的年紀,聽說書是聽的不亦樂乎。周末早上起來幾次發現兒子失蹤了,居然是躲在車裏自己樂嗬嗬地聽說書呢!有些喜歡的還重複聽。不知不覺中,好些中文和中國曆史就學了進去。遺憾的是今年回去過年時沒抽出空讓他去茶館聽一次真正的說書。
轉眼,兒子已不再是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了,是個能幫我做不少事,開始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疑問,有各種讓我氣得冒煙的壞毛病的青春前期男孩了。有時,依然可愛,大多數時候需要更大的精力和他鬥智鬥勇,不管怎樣,我自己覺得我們還是朋友。至於他即將到來的青春反抗期,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