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親身為之方可深切體會其意。5.12大地震後,每逢我聽到有人批評救援不夠迅速,失事直升機找尋的費力耗時時,我總會盡力去為被批評方辯解。路難行,救援既難;沒有路,深山密林中找尋更難。因為我對屬道之難曾有過切身的體會。
1985年10月,我和幾個朋友去四川旅行,雖隻是蜻蜓點水走了幾個地方,但充分體會了蜀道的艱難。那年我們從北京出發,在西安玩了幾天後,登上了前往成都的列車,原本的計劃是到成都後乘汽車去九寨溝的。每次出門我有個愛看地圖的習慣,在火車上經過仔細地研究地圖,決定改變路線,因為從成都到九寨溝去回要走同一條路,效率太低,不符合用最少的時間看最多地方的原則。再者,九寨溝在成都以北,寶成路自北向南,先到成都再殺將回去又要多浪費一天的時間很不經濟。我對麵的一位乘客是廣元人,聽我們去九寨溝“耍”是先到成都,笑我們是繞大圈子,他說在穿過秦嶺後隻要在廣元下車一樣可以乘長途客車去九寨溝。我粗粗算了下,這樣走是兩百多公裏,而從成都走要三百多公裏。這樣我就下決心走北路。沒費多少口舌同行的夥伴也同意了我的新計劃。火車鑽過秦嶺,天剛剛亮,我們在一個小站下了火車,到旁邊的汽車站一問,去九寨溝要先到寶輪鎮,我們上了一輛巨破的汽車,因天色尚早,車上統共六七個人。印象裏也就是半小時的車程,但這最多十幾公裏車程先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一路是彎曲不平狹窄的山間公路,在樹木茂密的山澗裏穿行。我們的座車是四麵車窗三麵殘缺,僅司機麵前的那玻璃是完整的。那司機是個血性的四川漢子,不曉得是起晚了沒吃飯,還是夜裏和老婆吵了架,車開得飛快,破損的車窗和看上去快散架的破車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被搖得山響。火爆的司機對路倒是極熟,每到轉彎處就拚了命的欽那高音喇叭,速度卻是絲毫不減,先後刮倒了三個騎自行車趕集的村民,毫無歉意反倒將半個身子探出車窗,一隻手扶著方向盤,扯著嗓門和倒在路邊的村民對罵“龜兒子”。車上的當地人大概是很習慣這路和駕駛方式,對擦倒的人沒同情心,反高興的哈哈大笑。我怕暈車,坐在最前排,雙手緊張的緊緊地攥著橫在前麵的扶手,每摔倒一輛自行車,我就更加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是幫司機盯著前麵崎嶇的山路還是回頭看倒在一邊的村民。司機大概是精於此道,三位都隻是擦身而過嚇摔的,並未傷人。每次我回頭望時,可以瞥見沒見過這等世麵的北京同伴已是嚇得麵如土色了。
下了車,嚇得腿肚子轉了筋的同伴們對我是一通埋怨,“餿主意”“美景還沒見到,差點賠了小命”我雖也嚇得半死,可既是餿主意的作俑者,隻有強撐著,說路上的風景也不錯的,青山綠水的。幾人差點就要錘我了,說;“瞧你小臉都嚇青了,還看風景?”其實這段路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司機的身上,對路的評價隻能說是狹窄,司機在當地人看也許是藝高人膽大,如果路不是太窄,那三個自行車後架了貨筐的騎車人也是摔不倒的。
這時已快到7點,我趕到售票處買票,賣票的女人說跑九寨溝的車一天一個來回,早發晚歸,這會該是已經出發了,不過昨天下了雨,有滑坡,今天的車也許還沒走,你們去看看,趕不上就隻能在這住一夜。幾人沒有在這兒住的心情,急急地趕到了車站的院子裏,見一大群人在等車。人們好像等的挺不耐煩,一打聽,原來他們已是在這住了兩夜,昨天去九寨的車趕上塌方,後半夜才到,車沒返回來,所以要等別的線路上調過來的車。等了好一會兒,來了一輛解放牌大卡車,等在那已經不耐煩的人從兩邊往上爬,我們有點猶豫,剛才向我們介紹情況的人是從香港來的,用生硬的普通話說,別等了,有車就行了,在這小地方住著沒意思。看到人家香港人都上了,我們也就鼓足勇氣的爬上了大解放。原來這條路隻要是下雨時,常有石頭滾落或是滑坡,前幾天就有出不去車的情況,加上是旅遊的季節,滯留的旅客太多,不得已調來了這輛唯一能用的上的卡車。想想我們到了半小時還趕上了車,剛剛在破車上驚魂的一路,那三麵沒玻璃的車比這卡車也就隻多了個頂,隻要司機不是拚命三郎,還能怎麽樣?跟車的售票員叫大家擠著坐下來,好幾個人大不原意,因為和素不相識的人擁擠在一起挺別扭。售票員說待會兒上了山,站著不安全會“嗬死個人的”;我翻譯給大家是“嚇死人” ,大家就坐在隨身的行李包上,卡車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