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影萍蹤
曆史人文
寫下這些文字時還是2019年末，為自己能堅持做完了這件事而高興。不曾想新年沒過幾天，一場百年不遇的瘟疫席卷全球，所有的心思全被這每天席卷而來的各種壞消息淹沒，弄得焦慮不安。雖然整理詩的事並沒有停下，但總覺得這個關口“吟詩作畫”有悖常理。然而，就在這咬文嚼字逐字推敲之時，突然對瑪麗的詩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場完全沒有準備突如其來的災禍會不會是對人類常年以來的居高臨下，肆無忌憚，過度利用大自然的一個教訓呢？瑪麗奧利弗早就提醒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脆弱的小草會死，偌大的鯨魚會亡。人類忙著改天換地，上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之時，怎麽能預料到小小的病毒會讓股市大跌，世界停擺，成千上萬的人喪生……。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人們學會了如何避免戰爭，這一次，我們要學會什麽呢？
尊重大自然，敬畏蒼生，也許就是人類二十一世紀的下一個目標吧。
邂逅瑪麗·奧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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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克羅地亞首都薩格勒布的《失戀博物館》，入口處牆上的一首詩，讓我記住了瑪麗?奧利佛這個名字。由一句詩而記住一個詩人是常有的事，就像因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記住了顧城；因為一句“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是卑鄙者的通行證”記住了北島。因為“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知道了雪萊；因為“麵對大海，春暖花開”知道了海子；因為“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知道了餘秀華。因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想起李白，因為“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想起蘇軾……。
說到詩，人類走到今天，逐漸式微已經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古往今來，寫景，誰人寫得過唐詩？寫情，誰人寫得過宋詞？寫史，能有人寫的過“荷馬史詩”嗎？寫哲理，無人寫得過但丁！但是詩人們並不會被嚇住，再偉大的詩人也不能代替個人的，無論高貴還是卑微的生命的體驗。詩人們後浪推前浪，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必然有詩，絡繹不絕，層出不盡！瑪麗?奧利弗就是百家中的其中一位。
她有多火呢？你隻要在穀歌隨便打進一句她的詩，任何一句，比如“In the glare of your mind, be modest” 整個頁麵便是她！猶如，你隻要打進“低到塵埃裏”幾個字，便得到張愛玲一樣。在美國，她的詩集出了一本又一本，十多年來不變，創立的美國最佳暢銷書榜首（詩歌類）的不敗紀錄。由此我買了一本她最新的詩集，“ Devotions”, 白色封麵，厚厚的一本。
翻開書頁，說實話，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喜歡，一首詩並代表不了全部。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便決定從新年伊始每天翻譯一首。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詩人還在，就在她的家鄉美國俄亥俄州的某個小屋裏。可是我所不知的是，2019年的1月17日，就在我開始做這件事的第十七天，瑪麗離世了，享年83歲。
被她吸引，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她從年輕時就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而且自始至終沒有改變。無獨有偶的是，它和我女兒的想法不謀而合。與其說想了解她，不如說想通過這樣的人了解自己的女兒。
瑪麗?奧利弗1935年出生在美國的俄亥俄洲，大學沒畢業她就躲進了她自己的世界。除了寫詩，她幾乎就沒怎麽好好地做過別的工作，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所謂的職場追求，隻做一些薪水低，不用太費腦子的工作，以確保自己的心靈自由。她把自己對物質需求降到最低，不讓自己追求過多的物質享受，什麽名貴衣服，品牌包包都不會入她的眼。為了使自己專心沉浸在詩歌世界中，為了讓自己對大自然一直保持好奇心，她說，你最好不要受物欲的影響，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你為此出賣自己，這是一種擔當，也是她朝著理想生活的無限提升。她唯一需要的是獨處的時光，一個能夠散步、觀察大自然的場所，以及將世界再現於文字的機會。幸運的是後來普林斯頓大學為她提供了她所需要的隱秘生活，使她得以在一種不受幹擾的情形下寫作。
她說當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並且準備用一生去實現它。之後的七十年她果真把夢想付諸於實踐。她仿佛得到了某種神諭，毅然遠離喧囂的世界。她與世界接觸的方式就是讓自己沉浸在一種最貼近大自然的環境裏。常年過著一種有規律的生活，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出沒在樹林小溪池塘邊，徜徉在田野上，關注每一隻飛鳥，細細觀察小草百合的每天變化，然後削尖一隻鉛筆，等待，等待著內心突發的的文字出現……
她不停地寫，在將近25年的時光中，她像隱士一樣地生活，不為人知地寫，很少將作品示人，開始也很少發表。從1963年，瑪麗28歲的時候她開始發表作品，一本接著一本，到了第十五本時，那時已經到了1984年，她的詩集《美國始貌》“American Primitive”得了普利策獎，這樣她才廣泛地被人所知，被人關注。從無人知曉到如今成為最暢銷最知名的詩人之一，從默默無聞到名聲大噪，瑪麗就是瑪麗，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因此而改變。
如今詩人已逝，可她留下的，用其一生寫下的大量的詩歌，為後人所樂此不疲。不知有多少人被她的詩打動。人們到底有多喜歡她呢？這麽說吧，隻要你打進Mary Oliver這個名字，隻要敲進瑪麗?奧利弗，成群結隊的粉絲群就會蜂擁而至，你可以加入任何一個群，與他們交流。遺憾的是，目前中國讀者知道她的還甚少，慶幸的是有一個叫倪誌娟的女教授，出版了一本翻譯詩集，她似乎對瑪麗?奧利弗有所研究。
到了2019年的最後一天，我完成了自己的約定，一共234首詩，全部翻譯完成。當然這些都隻是初稿，下一步打算從中挑出100首，仔細琢磨修改，拿出來與大家分享。詩的翻譯非常之難，除了字麵上的理解，還要揣摩字裏行間的深意，這其中不知有多少可能會背離原意？我也沒有把握。但我也並不太會給自己壓力，我有我的理解，你也可以有你的，如此一想，心情稍有放鬆。
我想介紹一些或長或短，或是植物或是動物，都是有靈魂有生命的個體故事。
它們沒有高低秩序之分，在自然中各安其位，共同組成了一個有機和諧的世界。但是同時瑪麗的詩到底好在哪？木心有一句話，他說：凡偉大者，總能得到一個奇妙的角度，見人所未見。瑪麗的詩正是奇特在這裏，她沒有把自己，把人確立於高於自然的那種人本位，人類中心說的等級秩序。她的詩無處不是在表達一種觀點：人的生命與萬物平等，人並不比青草，比狐狸，貓頭鷹，比蛇更高級，更好或更差；她讓自己與青蛙，與白鷺，與海豚同體，用它們的眼睛關照世界。這讓我震驚之餘，悲喜交集。
仔細琢磨，你會發現每首詩無不表達瑪麗強烈的哲學命題：人類並沒有高於其他物種的特權。生老病死，每一種生命與外界都有一種水乳交融的自我圓滿的狀態，都是有尊嚴的生命。
謝謝來喝下午茶，就等你的品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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