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陶傑的書很享受

 

 

讀完一本書，看完一場電影，吃完一頓飯，聽完一場演講，或者一堂課，都有可能讓你一樂。如果你完全無動於衷，而同時又沒有發表意見的任務在，那自然是得過且過，不在話下。但是如果你所聽所看所吃所讀讓你激情澎湃，或喜歡或憤怒，從而想說點什麽，那就是評論了。雖說評論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很難分清高低上下，左右唯中的，但是一篇好的評論會讓人眼前一亮，驚歎於別人看到了比自己更多更遠更透徹的東西。就像讀許子東的《小團圓中的母親形象》，讀陳丹青的《笑談大先生》，還有蔣勳的《說紅樓夢》，心裏總會有一種很快樂很快樂的情愫蕩漾開去，如同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雨。可能有人會說你這也太誇張了吧！是不是誇張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但是讀到一本好書，看到一篇好文章心裏高興一定是實實在在的，至少是和我買到一件心儀已久的衣服那種高興勁是差不多的。

以前在溫莎街的中文圖書館裏常看到陶傑的書，雖然知道他是香港四大才子之一，可我從來沒想到要去翻一下。以為不過都是香港那些雞飛狗跳的事。可最近在鳳凰衛視節目中不斷看到他的出場，見他一出口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頭，很是喜歡。於是這一回當我看見他的書依然還立在書架上，便毫不猶豫地挑了一本《泰唔河畔》帶回家。結果真是沒讓我失望，陶傑果真有才，一篇篇短文，幾百字一篇，文字精煉，用詞準確，最關鍵的是幾乎每一篇都能讓你不由自主地或笑或生氣或憤怒或感動，就是不可能無動於衷。這雜文能寫到這種程度，想不背這才子之名都難了。

在這我就略舉幾個例子佐證一下。《泰唔河畔》看到這書名就能想到一定是和英國有關了，他的第一篇就提到了倫敦的匹克地利廣場（Piccadilly Circus）。去過的人都知道，那裏算得上是倫敦最熱鬧的地方之一，亂糟糟之間也不乏有大都市的風情。中心有一座愛神朱比特的黑銅雕像，翹足振翼，引弩欲射。周圍常常坐著一對對青年男女，似乎真的是有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年輕人駐足觀望。我自己也幾次路過那裏，甚至還拍過很多照片。即使心裏隱隱對它有話要說，卻也茫茫然。無從說起。可是陶傑這樣形容這個地方：“……，華燈初上的時候，還仍有幾人癡立在銅像下，苦待遲到的約會，好像企鵝一樣在佇侯一艘來自南太平的破冰船。那地點是一切愛情故事的起站。”他接著說，“因為有這座世紀廣場，令人覺得初戀如果不發生在巴黎，羅馬，最少還可以在倫敦。在細雨裏用一把黑傘把沉重的維多利亞時代斜斜地撐起，引弓搭箭的愛神在上，為一百年來銅像下天荒地老的癡情作見證。”有這兩句話，這總共不到一千字的短文一下子把匹克地利廣場說活了，沒有去過那裏的人一下子便有了想去看一眼的衝動。

還有，在倫敦東部有一個叫Islington（伊斯靈頓）的地方。那裏是比較貧窮比較亂的區，積聚著許多懷才不遇的文人藝術家和失業的黑人。被很多人稱為是文化難民營。陶傑這樣介紹這個地方，他說“盡管烏煙瘴氣，仍別有一股怨婦般的風情。邊緣藝術家占用舊教堂開前衛畫展，清者自清地自我肯定，與西區武士橋（Knight Bridge）皇家什麽的主流學院劃清界限。到伊斯靈頓去，有一種從上海奔赴延安的感覺。”讓人忍俊不禁。

人人都知道英國菜的難吃，可有人知道英國的早餐和下午茶卻是極具英國特色，且有值得誇讚的地方呢。聽陶傑津津樂道娓娓道來：“……，吐司分烤與油炸兩款，夏天是牛奶衝調栗片(corn flake), 冬天是熱氣騰騰的麥片，不得有誤。主餐有煙肉，番茄，蘑菇，香腸和雞蛋，另佐一壺咖啡或茶。“ 但這樣的英國早餐在四星五星飯店裏已經沒有了。要想品嚐正宗的英國早餐，陶傑說”隻能在英國鄉間的小旅館見到。例如湖邊一帶，或者威爾士荒山。旅館小而幹淨，早餐越見做得出色。女主人親自下廚，噓寒問暖。每次郊遊，下榻這等“雞聲茅店月”的精舍，窗明幾淨之餘，早餐方是一宿羈旅的高潮，故此晚上總是懷著很大的期待熄燈就寢，等待早餐碟上煎成荷包蛋的一枚旭日。”早餐，荷包蛋，旭日，這哪跟哪啊，可陶傑愣是把筆這麽一勾，但凡是吃過英國早餐的人便會會心一笑。

讀好的文字，真是一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