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愛太艱難（四）

題記：…… 就是這樣，我們的身邊上演著一出又一出，一幕又一幕的悲歡離合的女人故事。很長時間以來，我就一直想著把它們記下來，一串連著一串的打上結，指望它們能帶著時間的記印，存放在我們時空的長河裏，任其漂流。

說愛太艱難

女人故事係列之一

（四）

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好嗎？麥克說。
為什麽？
明天是個好天，我們早上可以到海邊走走，然後我開車送你回去。
可是我明天還要去 Tesco 買菜呢。
沒關係，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可是，可是有一個條件……，
你不用說出來，我知道，我同意，可以了嗎？
那好吧。

雨欣的條件就是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間裏，她一直這樣堅持。她可以和麥克親熱，可以和麥克做愛，可是就是不可以和他同床共枕。她無法解釋，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確切的理由。她總說隻有心理醫生才能解釋。

麥克包容著她的固執和任性。

麥克坐在沙發上，從背後溫柔地抱著她。有那麽一會兒，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盡情的享受這萬籟寂靜。這小鎮裏到了晚上就如進入無人之地，不會再有任何聲音。雨欣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讓自己靠近任何一種無聲，除非睡覺。不知從什麽時候，她特別害怕安靜。在所有她一個人在家的日子裏，她都會讓家裏發出一點聲音，打開電視或者放放輕音樂，於是她就能安下心來做事。而此刻，和麥克在一起她便不再害怕，她讓麥克和安靜一起擁抱著她。

哎，放放音樂吧，說著雨欣跳下沙發走到音響前，按下了按鈕，喇叭裏竟傳出了孟庭葦的《冬季到台北來看雨》。她驚訝的轉過身，看到麥克對著她的得意地笑。

你怎麽會有這首歌?
我為什麽不可以有？
我是說你怎麽知道這首歌，誰介紹給你的，是你的學生嗎？
我難道還用誰介紹嗎？每次去你那，你的 Hifi 裏都是這個旋律，聽都聽熟了。
那你從哪兒弄到這 CD 的？
我把這旋律哼給中國學生聽，他們就給了我這個盤子。

她笑了，心裏有點感動，可是他知道她為什麽喜歡這個曲子嗎？
這個女孩兒在唱什麽？麥克問。
這個歌曲的名字叫《冬季到台北來看雨》，歌詞是這樣的，她把歌詞寫在一張紙上：

冬季到台北來看雨

夢是唯一的行李

輕輕的回來

不要吵醒往事

就當我從來不曾離去

如果相逢

就把話藏在心底

沒有人比我更懂你。

冬季到台北來看雨

也許會遇見你

街道冷清

心事卻擁擠

每一個角落都有回憶

如果相逢也不必逃避
我終將擦肩而去
 

我想，麥克慢悠悠的說，是最後兩句特別的打動你吧？
是的，她點點頭。你知道去年我回到了那個城市，感覺和這歌詞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我居然真的碰見了他，就在那海邊的木棧道上。可是，你能想象嗎，我和他竟然像陌生人那樣擦肩而過，連眼睛都沒有轉過去，我，和他！
可是你們為什麽不停下來打個招呼呢？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旁邊有別人，不！就是沒有人大概也是這樣，不知道，但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感覺，心一下子不跳了，血液凝固了，但那隻有一秒鍾，後來就沒事了。說實話，我挺為自己驕傲的，覺得自己特堅強，特酷。
你知道，你這樣做很無聊，很孩子氣。你為什麽要逃避，為什麽不能麵對麵地談談？
談什麽？
順其自然，你好嗎，天氣不錯，你氣色真捧，說什麽都行，無所謂。關鍵是你麵對了。隻有你麵對了，你才知道事情會是怎樣的，才不至於像這樣整天胡思亂想…… 哎，我覺得你好象要的就是這個勁兒，這樣才會更像是在演電影……
你胡說， You shut up ! 她大叫起來。
真的，你想象一下，一位風韻卓約的女人迎著一位瀟灑倜儻的男人，目不斜視，一臉的肅穆，還有風微微地吹著女人的短發，嗬，多麽有鏡頭感！

麥克邊說邊手舞足蹈，他以為她會笑，會被他逗樂，誰知她卻一下跌坐在沙發上，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