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愛太艱難（一）

文學城常青論壇的朋友們正熱火朝天的談論著他們的初戀，我卻一直在想著一個女人的黃昏戀。
初戀常常是甜蜜的，黃昏戀則多是苦澀的。苦雖苦，有時也有苦的韻味，正如孩子多喜歡糖，而人變一老也就喜歡略苦的東西，比如茶，比如咖啡……。

請聽我慢慢給大家講一個我們同齡人的故事。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說愛太艱難

女人故事係列之一

（一）

快要下班的時候麥克打來了電話，邀請她到他家共度周末。雨欣猶豫著，支支吾吾，一時不知道是答應呢還是謝絕。她這絕不是和麥克玩什麽心理戰術，她是真的拿不定主意。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她發現自己常常這樣，大事小事都要在心裏嘀咕。這在她看來可是非同小可，因為她自己以前就最討厭這樣磨磨唧唧的人，而現在她自己怎麽也染上了這個毛病？而此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接受邀。說實話，她很想讓自己獨處，借著周末的時間寫點東西，梳理梳理那些堆在心裏都快發黴了的思緒。可是她又有點害怕日落過程中那分分秒秒中從空氣中彌漫開的寂寞，尤其在不用工作的白天之後。她必須承認不管怎麽說麥克總是能給她一種暖暖的家的感覺，而這一點在任何時候對她都有吸引力。總之最後她還是決定前往。

麥克住在英國中部靠海邊一座風景優美的小城裏，從市中心坐上火車，半個小時就能抵達。傍晚時分，下了班，雨欣坐上了通往那個叫 Southport 小城的火車。奔馳的火車把撒進車廂的陽光支離了，不成束的陽光從車窗外飛速的掠過，讓人眼花繚亂。她畢竟工作了一天，此刻真累了，盡管窗外有誘人的風景，她還是閉上了眼睛。英國夏天的黃昏明亮而悠長，即使已經是晚上七點，車窗外仍然的陽光明媚。

在車站，她遠遠的就看見麥克站在車站的出口處。即使是七月他還是穿著一件米灰色的短風衣。斑駁的陽光灑在他已經花白的頭發上。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應該說麥克不算是很典型的英國人，至少不是 007 電影上的那種。他個子不高，胖瘦適中，眼睛不是藍色，而是深褐色的，這是她能接受他的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之一。相處時間長了，她甚至常常會忘記麥克是個英國人。

麥克朝她走過來，遠遠的就張開上雙臂，輕輕的把她擁在懷裏，然後在她的麵頰上輕輕的碰了一下：你看起來真好，怎麽樣，今天生意好嗎？

還湊合吧，總算是可以給老板交差了。

你老是這句話，你們老板就真的會等著你們每天向他交差嗎？

那當然了，老板就守著傳真機看著呢。

那如果你交不了差又會怎麽樣呢，老板會懲罰你們嗎，難道？

那倒不會，但是自己心裏難過，就像沒有完成作業，沒有通過考試一樣。

真是不可思議 !

說著話，他們就已走到了麥克停車的地方。這是一輛深藍色的寶馬車，藍得非常漂亮，那還是在他孫子即將出世時買的。麥克為了能經常去看他的孫子特地買了有衛星導航的新車，因為他也像雨欣一樣是個方向感極差的人。她記得，當麥克興高采烈的告訴她時，她卻讓麥克大為不快。她說按照中國人的禮數，隻有孫子來看望拜見爺爺的，哪有爺爺追著趕著去看孫子的！麥克說孫子太小自己來不了，她說那孩子他爸你兒子呢，他爸不應該帶他來看爺爺嗎？他太忙了，沒時間，麥克有點不高興了，但她絲毫沒有察覺，還沒完沒了地說，那你難道不忙嗎？別忘了你是爺爺啊……。可問題的關鍵是我想見他，而不是他想見我，就像老是我想見你而不是你想見我一樣！他們倆突然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了，麥克一定聽出她話語間隱隱的文化優越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雨欣平時最討厭誰誰誰在別人麵前擺譜，可她自己怎麽也這樣了？！

麥克的汽車裏永遠都是幹幹淨淨，散發著淡淡的，無以命名的花香。這讓她想起以前就為老是又髒又亂的車和林楓吵的無數的架。此刻，車一啟動就傳出了悠悠的薩克斯曲，是她最喜歡的那首 ’In The Summer Time’ 。她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仰靠在 椅背上，閉上眼睛，讓這一首曲子輕輕地按摩她的神經，除卻這工作一周後一點點積累下來的焦慮。

不知開出去了多久，車停了下來。她睜開眼睛，眼前竟是一片連到了天邊的綠草地！黃昏的太陽依然慷慨的把已經不怎麽明亮的陽光洋洋灑灑的潑灑在草地上，幾隻白白的綿羊悠閑的在綠草間漫步，如同大海上的點點白帆。麥克得意的一笑，怎麽樣？她想起自己曾對他說過，在喧囂的鬧市，在人海裏浮沉一周之後，最想的就是去郊外看英國的綿綿綠草，如果能有藍天白雲那會更好。她轉過身，直直的望著麥克的眼睛，滿心的感動，可是此刻卻連謝謝也沒說出口。

[東村山人]

今天才偶然看到了這個故事。
我要說謝謝，因為看你寫的故事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