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物的奇緣

人與物的奇緣

說起緣分我們都自然而然的會想到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可事實上我們人與我們的身外之物也常常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呢。李敖就曾經說過這樣一個有趣的故事。

李敖說五十年前，他自己還是一個窮學生時，時常喜歡去逛一家在台北重慶北街，叫“胡開文筆墨莊”的小店。他知道中國自有胡筆徽墨之說，這家筆墨莊的老板胡開文家即是胡筆之祖傳品牌。四九年胡開文到台灣訪親，結果恰恰碰上兩岸分治封鎖，他就再也回不去了，於是在台北開了這家筆墨莊。據說胡適與胡開文是親戚，便寫了一幅字以賀開業。李敖當時就注意到這副字掛在店中非常顯著的位置。那是胡適先生錄的王安石的詩：

不為浮雲遮望眼

自緣身在最高層
李敖說因為他當時的心境與這兩句詩非常吻合，喚起了他的共鳴，在加上他那時又特別崇拜胡適，喜歡胡先生的墨跡。但當時他一個窮學生，連筆墨都買不起，更不要說買字畫了。所以他經常沒事就去那逛逛，欣賞胡適筆跡的鋼勁，體味王安石的意境。

五十年彈指一揮間過去了，胡開文那家筆墨莊早已倒閉，胡開文也改行作別的生意，那家小店自然也早已從重慶北街消失了。李敖自己更是在天堂地獄之間行走，自不待言。可讓李敖萬萬想不到的是，五十年後，胡開文的兒子竟然能找上門來，讓李敖在五十年後又一次目睹了他年輕時鍾愛的這幅胡適先生的墨跡！

李敖感慨萬千，感慨他個人與文物之間的某種奇緣，感慨大千世界萬物之間的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神奇關聯……。

李敖說，五十年是什麽？五十年不是冰冷半世紀，五十年是它已斑駁，我已老去；五十年是從過去走來，又走過從前；五十年是人海滄桑，墳生墓草；五十年是聚散的煙，離合奇緣；五十年是物去人非，物非人是；五十年是重現重逢，是劫後餘生，是留戀也又是等閑。

五十年是什麽，五十年是早已迷失掉的舊夢驀然歸來；五十年是重溫的舊夢又凝注了它；是囑托也是割愛；那不無風霜的身影，留下他的家藏。

現已夜深，胡適墨跡下的王安石睡在我家的“高層”裏，浮雲都不見了。五十年都過去了，五十年是什麽，五十年不是什麽，隻是子夜中的無聲欣喜，長夜裏的一聲歎息。

王安石的全詩是：

飛來山上千尋塔

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為浮雲遮望眼

自緣身在最高層

[娓娓]

如此淵源，令人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