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頭的自由天地

本來想選人在他鄉,不認!隻好擠到這裏來充數了。各位先賢莫怪,還請多多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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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監獄啦!

(2007-11-19 06:33:12) 下一個

22

 

2007123(星期二),終生難忘的日子!對大多數人而言極普通、極尋常的一天,於我何以至此?因為那天我進監獄啦 !平生第一次進監獄,還是以色列的監獄--專門關押恐怖分子的Gilboa監獄!

 

不過,我不是去坐牢的,而是去探監。探望的對象也不是親屬,甚至不是中國人,而是於1985年因埋設爆炸裝置、非法擁有槍支、危害國家和公民安全而被以色列法院判刑27年的以色列-敘利亞人Nimur。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他生長在如今納入以色列版圖的戈蘭高地上,卻始終以敘利亞人自居。這哥們兒也夠死硬的,他出生於1966年,從他大概還沒記事的1967年開始,他的家園就已經由以色列統治了,而且他家所有人都已經歸化為以色列公民,隻有他一人拒不承認自己是以色列的屬民,在入獄前的十幾年裏始終拒絕領取以色列公民身份證,入獄之後就更不用說了,當屬被剝奪政治權利XX年者之列,也沒有人再找他發身份證了。因為敘利亞政府向除美國之外的其他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請求幫助查詢這位因拒領以色列身份證而入獄的敘利亞公民的下落,才有了我們這趟監獄之行。

 

說好0900出發,實際上拖到0915才動身。坐著D一秘已經賣了一半(買主已經交了6萬多謝克爾的稅錢,再交1.7萬美元約等於6.8萬謝克爾就可以來取車了)的豐田吉普,沿著Ayalon--2號路--65號路--675號路--71號路,套用豪言壯語叫作闊步邁向我們的目的地。以前去三湖連環遊泳時,走的就是這條路。印象中在71號路旁邊有座監獄。那時總是駕著座騎飛馳而過,如今卻要走進去探個究竟。

 

行駛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我們到監獄的時候,以色列外交部東北亞司主管中國事務的漂亮一秘Dana已經等在那兒了。跟她在監獄大門外的停車場沒有說上幾句話,一位肩佩標誌著少校警銜之銀葉的女士已經來到身旁,用希伯來語和Dana交流了幾句,就示意我們跟著她走進高大鐵門旁邊的一道小鐵門。門裏是一條不長的過道,左邊是沒有窗戶的牆,右邊有個帶鐵檻柵的窗口,坐在裏麵的一位年輕男警察板著臉要求我們交出手機、照相機,並且要求查驗三個外來者的身份證。DanaD和我都忙不迭地往外掏、向前遞。這時的心情還真有點沮喪,專門叮囑D帶相機來,想趁機把以色列監獄內外拍個夠。進監獄的機會不說難得,就是易得咱也不敢老得呀!這下可好,整個一個日本船--滿丸(完)。賭氣似地向窗戶裏問了一句:打火機你要嗎?隔著窗戶的兩撥人都笑了。剛剛往前走了幾步,又遇到了一個安全門,把兜兒裏的鑰匙(汽車、家和辦公室各有一套)和腰間的ZIPPO打火機一股腦地放在旁邊的小桌上,走了三遍,那門就執拗地響了三遍。直到把裝有硬幣的錢包也從屁股兜兒裏掏出來,才算獲得通行權。這一道雄關,的確是可以確保進入監獄的人真正是手無寸鐵呀!

 

在門外迎候我們的女少校就是監獄的最高長官--典獄長。到辦公室落座之後,她再次詢問了我們的來由,Dana和我分別從以、中雙方的角度進行了解釋。少校先是介紹說,Gilboa監獄建成於2003年,主要用於關押從事恐怖活動的危險分子,現有840名囚犯在押,大部分是巴勒斯坦人(從監獄門外等候探視的婦女兒童都是阿位伯裝束也可以判定這一點);我們的探視對象Nimur輾轉過其他兩個監獄之後才於20049月關進這裏。由於他總是抱怨身體不斷地出狀況,監獄方麵已經送他走遍了以色列監獄係統的所有醫院,而且還帶他到監獄外的市民醫院去做過檢查,但拒絕了他提出的由他自己的律師帶醫生來給他治療的要求。針對敘利亞方麵的說法,少校講述了前麵提到的他被判刑的理由(可見國家間也有以訛傳訛一說),並指出:監獄方麵視Nimur為以色列籍囚犯,按照以色列監獄法,允許他的家屬每兩周探監一次,至今他至少已經被家人探視過651次之多,就在22日也就是我們來訪的前一天,他母親一天之內就來了兩次,因為他家就住在戈蘭高地上,跟監獄相距並不遙遠。半年前,Nimur因腸道不適,在監獄醫院接受了肛門手術。術後出院時,他還給典獄長寫信表示感謝。少校在厚厚的檔案夾子裏翻出一張用藍色圓珠筆寫滿2/3頁麵的A4紙,用希伯來語讀著,Dana則逐句翻譯成英語,並把少校的插話解釋給我和D。少校認為,也許是他入院動手術期間其家人前來探視未遇而引起恐慌,才會惹出敘利亞方麵的冒昧舉措。然後,少校請來了監獄的醫療負責人--一位身著警服、脖子上卻掛著聽診器的男少校,他手裏拿著一個厚達兩寸左右的醫療檔案夾,打開一看,裏麵有各種醫療化驗單據,甚至還有紀錄手術過程的DVD盤。他向我們提供了關於Nimur健康狀況的專業性解釋,可惜Dana的醫學知識匱乏得快趕上我和D了,有些事她好不容易明白了,卻不知道如何表達清楚。反正我們也不是來為他會診的大夫,對這方麵的事,我抱持的態度就是王八排隊--大蓋(概)齊。為了向國內證明我們匯報的內容屬實,我向典獄長和醫官提出要得到家屬探視記錄和手術報告的複印件。醫官說是得向醫療係統的上級單位請示,但不到五分鍾複印件已經放到我的麵前;典獄長通過Dana表示,651次探視的記錄全打出來太長,隻提供最近兩個月的比較可行。見我們沒有什麽新的問題了,典獄長離開了辦公室。一會兒,有人來告訴Dana,我們可以去見我們的探視對象了。

 

走出典獄長辦公室,才發現我們身處於監獄的辦公區,也就是幾排簡易平房,每個辦公室都不大,放兩張辦公桌就顯得擁擠了。拐到第二排平房,走過幾間辦公室,一個年輕警察站在一間屋的門口,門內一個中等身材、稍顯肥胖、頂著圓圓的光腦袋、一雙大眼睛中間掛下一個大鼻頭的人,穿著一身棕色、粗麻布衣服,怎一看我覺得象是個監獄裏的勤雜工,正略顯靦腆地衝著我們微笑。看到我跟小警察握手之後,他也伸出手來,我們一一跟他握了手,被他讓進那間不大的房間。一張小桌一頭兒頂著牆,靠內一側放著兩把椅子,D跟我當仁不讓地坐下了。靠外一側隻有一把椅子,他自己坐在那兒;Dana坐在桌子不頂牆的那頭。要不是Dana問我,因為這家夥不會講英語,是否在意她在場旁聽並為我們充任翻譯,我還真沒有反應過來--這就是我們今天進監獄要見的人物!

 

先向他解釋了非親非故卻百裏迢迢地跑來探望他的緣由,然後問了他的健康狀況、獄中生活情況和個人意願。1985年入獄至今22個年頭,落下一身的毛病也不奇怪,就不贅述了。關於獄中生活,據Nimur介紹,每天上午4小時、下午2小時放風,由於他自身健康不佳,難以從事劇烈活動,一般是在院落裏散步;允許囚犯在監房裏看書、看電視;如果對監獄夥食不滿意,還可以用家人送來的錢在監獄的小超市裏購買各種佐料和食材,自己在監房裏做飯以合乎自己的口味。讓他不滿意的是,每次家屬來探視都得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弄得他20多年沒有機會跟家人肌膚相親了;看不到敘利亞的衛星電視(我還真不知道敘利亞有這玩藝沒有),滿足不了他自認是敘利亞人的心理認同感。談話當中,每當Dana不太理解的時候,Nimur總是笑眯眯地給她解釋,說到好玩的地方,兩個人還一起歡笑起來;有一次,坐在門口的小警察也忍不住插話幫忙解釋。看著他們之間的樣子,真想象不出各自分屬於彼此間相互仇視的民族。

 

臨走的時候,Nimur說,他從小就對中國感興趣,盼望著到中國來看奧運會(2012年才能刑滿釋放,怕是不趕趟了!)。按他的要求,我們用阿拉伯方式告別,親臉蛋兒,左一下、右一下。

 

走出監獄的大門,沐浴著中東燦爛的陽光,不由得感慨萬千:自由真是美好呀!”D樂嗬嗬地給了當頭一棒: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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