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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興衰錄》披露紅衛兵紅八月心理關口

(2006-08-28 13:02:19) 下一個
清華附中老紅衛兵禁書輾轉到香港問世,披露當年同學打同學,滌蕩青少年心間尚殘留的溫情。從淩辱校領導、教師到迫害同學,紅衛兵度過心理關口,把紅色恐怖推向血腥的高潮。
今年是文革四十周年,中國大陸一片冷清,彷佛根本沒有文革這回事,宋柏林的《紅衛兵興衰錄》無法見天日,輾轉到香港出版,為紀念文革發出特殊的聲音。
回首當年,清華附中大名鼎鼎,如雷貫耳。中國最早的紅衛兵在該校校園誕生,宋柏林的同學駱小海等人更撰寫日後成為全國紅衛兵行動綱領的《三論革命造反精神萬歲》等,毛澤東對這批戰鬥「檄文」予以高度肯定。可貴的是,宋柏林今日以《紅衛兵興衰錄》為書名,出版當年的日記,除了錯別字,不作刪改,並請鑽研文革史頗有成就的學者餘汝信編注。
包括宋柏林在內的多位清華附中紅衛兵,曾於六六年八月十八日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得到毛澤東、林彪、周恩來的接見。這一殊榮受到全國所有紅衛兵與青少年的景仰與羨慕。
「八一八」這天,天安門廣場上出現由清華附中紅衛兵衍生出來的五十萬身穿綠軍裝、臂套紅袖章、狂呼「毛主席萬歲」的紅衛兵。《人民日報》發表社論《英雄的紅衛兵萬歲》,以極其讚賞的口吻稱紅衛兵是一批「生龍活虎」。他們「震動了整個社會,震動了舊世界遺留下的殘渣餘孽……那些資產階級的反動權威、那些吸血鬼寄生蟲都被搞得狼狽不堪,紅衛兵做得對,做得好!」
據八零年審判四人幫時中國媒體的披露,一九六六年夏天僅北京一地,就有一千七百二十二人被打死,火葬場焚化爐不堪重負。時值八月盛夏,火葬場工作人員把大量冰塊放在待燒的屍體上,以防迅速腐爛。死者來自紅衛兵的拷打現場,屍體血肉模糊,「冰水和血一道流淌,氣味難聞,慘不忍賭,恐怖至極」。北大附中的目擊者回憶說,曾看到死屍被丟在校內空地上,紅衛兵騎著抄家抄來的摩托車從屍體上碾過來碾過去。一九六六年八月北京紅衛兵對公民的蹂躪,其殘暴程度直追希特勒黨衛軍的暴行。
紅衛兵突然變得格外暴戾,是一個「謎」。而宋柏林六六年八月二十六日的日記揭示了紅衛兵爆發「天子之怒」的原因。「半夜一連傳來了三、四起殺害紅衛兵戰士的事件,大家真是義憤填膺。這是階級鬥爭,階級矛盾激化的表現……我要做好犧牲一切的準備」。
所謂「殺害紅衛兵」事件」,據傳說是北京市民李文波在抄家和被批鬥時行凶報複,用菜刀襲擊紅衛兵;李文波當場被打死,幾天後當局又舉行公審大會,宣判李文波妻子死刑。但慘禍的真相是,李文波受淩辱時並沒有反抗,在妻子要求上廁所不被允許和遭毆打的情況下,李文波挺身而出,遭殺身之禍。
皮帶竹條猛抽同窗
宋柏林這天的日記還記載,「幾乎各班狗崽子都被打翻在地,用皮帶,竹條猛抽。這是階級鬥爭,你打他,他殺你,這是你死我活」。紅衛兵的皮帶、棍棒終於落到了同學的身上。被打同學是同齡青少年,與紅衛兵的區別僅為來自不同家庭,但他們不曾從事過剝削或有反動經曆,他們也屬於祖國的花朵。何況這些同學多數人一進中學,就表示「要與家庭劃清界線」。
六六年八月,血光之災降臨中學校園。家庭出身有問題同學,像自己多災多難的父母那樣被迫下跪、挨打,人格遭到徹底踐踏,被推入了紅色恐怖的水深火熱之中。毒打同學的行動,像一副猛烈的催化劑滌蕩了紅衛兵心間殘留的一點溫情。從淩辱校領導、教師到迫害同學,顯示紅衛兵度過了一個心理關口,也由此把暴行推向了血腥的高潮。
其實,紅衛兵運動的暴力傾向也折射了當年中國的政治生態。一九六四年,毛澤東與劉少奇發生政見分歧,競賽誰更「左」,藉以爭奪黨性與合法性的製高點。在全國範圍,四清工作隊對一些守法公民進行無限上綱的批判,逼迫他們自我誹謗,批鬥時施以拳腳相加的淩辱,完全是文革預演,也為日後紅衛兵作出榜樣。
與此同時的「學雷鋒」運動,當局不隻號召學習他艱苦樸素和為人民服務的精神,更號召學習他「對敵人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從一九六四年起,中國的大學和中學內開始推行「階級路線」,冷待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學,恭維「血統純粹」的幹部子弟與工農子弟。在高幹子弟雲集的清華附中,校方向幹部子弟秘密傳達毛澤東與其侄子毛遠新、姨侄女王海容的兩次談話。連番「特殊」、「神秘」、「寄以厚望」的活動,釀造了清華附中幹部子弟強烈的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也源自校方專門為幹部子弟組織的各種軍訓活動,如射擊班、航海班、工程兵班等。在工程兵班上,學生學習爆破和點炸藥。而軍訓教練全都是現役軍人。
毛澤東的內部講話「這一代青年人,將親手把我們一窮二白的祖國建設成為偉大的社會主義強國,將親自參加埋葬帝國主義的戰鬥。任重而道遠。有誌氣有抱負的中國青年,一定要為完成我們偉大的曆史使命而奮鬥終身」,更令清華附中學生熱淚盈眶。
清華附中紅衛兵最初是秘密組織,宋柏林日記顯示,該組織極富使命感又自視甚高。文革開始後,紅衛兵牛刀小試,輕易鬥垮清華附中的黨組織。他們還與外校的幹部子弟相互聲援,以共同的高貴血統為傲,並與新崛起、成為毛澤東和江青新寵的平民紅衛兵尖銳對立,從而形成全社會都為之側目的老紅衛兵群體。
最早批文革是左傾
老紅衛兵視「保衛毛主席、捍衛毛主席的路線」為「專利」,但宋柏林日記則證實,他們的忠誠並不單純。劉少奇失勢,北京老紅衛兵成立「首都紅衛兵聯合行動委員會」,把矛頭直接指向中央文革與江青,還提出「文化大革命」是「左傾」,而他們隻「忠於馬列主義和一九六零年以前的毛澤東思想」。老紅衛兵更狂妄衝擊公安部,開始「打、砸、搶」。
老紅衛兵在西直門城牆、天安門廣場和王府井大街貼出「中央文革把我們逼上梁山,我們不得不反!」「聯動敲響了中央文革的喪鍾!」等大標語。可是,當時廣大民眾並不支持他們,對江青痛罵老紅衛兵「血統高貴,什麽東西」反倒覺痛快、解氣。因為民眾不會忘記老紅衛兵因取悅最高權勢而不可一世,又因得罪最高權勢而失寵落荒。六七年一月至四月,北京公安部秘密逮捕老紅衛兵一百多人。老紅衛兵終成明日黃花。
作為文革研究資料,宋柏林的日記極有價值。少年文字活靈活現再現了紅衛兵運動深刻的自私性。譬如,在大串聯時,紅衛兵占據列車包廂,聽憑乘客苦苦哀求,對普通民眾冷漠無情。紅衛兵熱衷政治,卻常說讓人啞然失笑的大話空話,譬如,「最大的民主必須要有最大的統一,這最大的民主就是文化大革命,這最大的統一就是全國人人學毛著。」
也正因為如此,老紅衛兵與江青等反目,而毛澤東卻願意寬恕,深知他們「還沒有長大」、「耍小孩子脾氣」。老紅衛兵折騰得再厲害,也不會是林昭、張誌新,更不會是遇羅克,而永遠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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