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來,去了靈山禮佛。隻是當年的靈山大佛尚未完工,一邊的祥符禪寺亦在擴建修繕之中,到處是磚瓦木椽,香客寥寥。進了祥符寺,一邊有張桌子,前麵寫著靈山大佛鑄造募資以及祥符寺修繕募資。桌子旁那寫功德錄的老僧本揣著個暖爐,本已昏昏欲睡,突然來了三個善男信女說要寫六百元功德,一時間也來了精神,打開兩本功德簿,在上麵工工整整的用標準楷體寫上了我們三人的名字,各捐資一百元整鑄造大佛,一百元整修繕寺廟。隨後又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三張印有(將來)靈山大佛像的卡片,寫上了我們的名字,插入一個塑料卡袋裏,雙手遞與我們。我們也用雙手接過。老僧又從一邊的抽屜裏摸出三個小鈴鐺,置於我們手中道道:阿彌陀佛。感謝三位施主的捐助。這是靈山大佛捐資贈送的護身符,開過光的,很靈驗的,帶在身邊,可以趨吉避邪。這鈴鐺是祥符禪院捐資的平安鈴,帶回去掛家裏或者車上,可保佑一家平安。我們三人雙十合十恭恭敬敬謝過了那老僧。進廟燒香拜佛。
進到大雄寶殿,寶殿裏正在修繕,遊人香客皆不得入內,三人隻好在外麵跪拜了一下。回身一看,大雄寶殿外的香燭龕裏隻剩下一支小小的蠟燭在寒風裏閃爍飄曳,即將燃盡。我忙衝到入口處的香火處請了一對最大的蠟燭回到大雄寶殿前的香燭龕裏給續上。
依文不解的問我道:哥,你為什麽要請這麽大一對蠟燭啊?
我:佛前香火不能斷,世間善緣自相隨。這裏香客稀少,希望這對蠟燭能支撐到下一位有佛緣的香客或者施主到來吧。
依文:哦,哥你還真是虔誠啊。
我:舉頭三尺有神明。很多東西,不能不信啊。
三人又到各處有佛像的地方拜了拜,但凡有香火微弱的地方,依文雪梨和我三人也都給續上了。
出了靈山,打車去了寄暢園,惠山和南長街逛了一圈。到了南長街才知道原來瞎子阿炳的故居也在這裏。進了阿炳故居博物館,整個場館裏播放著阿炳的二泉映月。阿炳的二胡真的是有震撼力,深沉淒美,如泣如訴,悲慘催淚,再加上導遊介紹了阿炳本人的身世遭遇,直把依文給弄的眼淚汪汪的。嚇得我趕緊把她拉出了阿炳故居。在南長街找了家飯館,一邊欣賞江南水鄉風光,一邊吃著無錫特色小吃,喝著當地釀製的米酒,聊著八卦,倒也愜意。
依文:哥,你到底信什麽?過聖誕的時候,聽你說起耶穌基督,都一套一套的,我還以為你信基督教呢。這幾天,看你求神拜佛也挺認真的。上帝佛祖你到底信誰啊?
我:很難說啊,我隻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那個神到底是哪個神,是上帝還是佛祖,沒人能說清楚。各個宗教都為這個神打了幾千年了。宗教信仰,本是要人學好學善學好學愛的,結果那些神職人員,為了一己之利,借神的名義,發動了許多戰爭,還做了很多惡心的生意,弄的生靈塗炭。
依文:啊?還有這種事?
我:是啊。中世紀的時候,歐洲的天主教在羅馬教皇的號召下發動十字軍東征,和中東地區的伊斯蘭教打了兩百多年。說是說為了抵製伊斯蘭教的入侵,實際是為了搶地搶人搶財寶。而伊斯蘭教更是排外,對異教徒要麽昄正伊斯蘭教,要麽就被消滅,直到現在,世界各地還有各種各樣的伊斯蘭教團體要發動聖戰,在全世界建立伊斯蘭教的王國。
依文:那佛教呢?
我:佛教比基督教和伊斯蘭教要好很多。因為佛教是多神教,所以有很大的包容性。而且佛教裏的佛,菩薩,金剛,羅漢其實也都不是神,都是通過修煉悟證後的凡人,佛教推崇個人修行,推崇內心的平和,推崇不殺生,推從無欲,所以很少發動戰爭。
依文:那哥你信仰佛教?
我:隻能說比較傾向於佛教吧。佛教對凡夫俗子的清規戒律少點,不是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說法嗎?真叫我篤信佛教,這光不吃肉,不喝酒,不進女色,就要了我的命了。
依文:那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又是哪個教的?
我:這個......可能是道教裏衍生出來的民間傳說裏的人物吧。道教裏倒是有酆都大帝統領地府,十殿閻羅等。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都是在閻羅手下的“鬼差”,負責勾魂押送亡靈的吧。佛教裏講究六道輪回,就是生靈在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惡鬼道,地獄道六個道裏輪回,直到有一天修煉悟道後跳出六道輪回,成佛成菩薩。然後那個六道裏的地獄道在中國又被具體化了成為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都有針對在人間犯了不同罪過的人的刑法,比如說別人壞話,造謠,嚼舌頭的,死後回去拔舌地獄,被小鬼用鐵鉗拔舌;那些黑心商販毒害他人的會去剖腹地獄,被小鬼們開膛破肚,挖心挖腸;最壞的人十惡不赦、惡貫滿盈就去到十八層黑暗地獄,永遠不得超生。
依文:那好人呢?
我:好人啊?大多數好人死了以後,都會去地府轉一轉,在十個閻羅殿裏走一圈,如果活著得時候沒什麽重大罪孽,最後一殿的閻羅轉輪王,掌管六道輪回,會幫人安排投胎轉世。然後就跟著小鬼去奈何橋,那裏有個孟婆,會給人喝一碗孟婆湯,喝了以後,人就忘記了前世的記憶,重新投胎當小baby啦。也有人因執念太深不肯喝湯,就會帶著前世記憶轉世,引發後世很多離奇的故事或傳說。昆曲《牡丹亭》就是講南宋末年,一位名叫杜麗娘的千金小姐,年少時夢中與一書生柳夢梅相遇並相戀,情深不悔,卻因情傷離世。死後因執念太深,不願喝孟婆湯。十多年後,她托夢感動地府,得以還魂借屍還陽再度遇到書生柳夢梅。兩人彼此認出夢中之人,因“記得前世”,最終重續姻緣,感天動地。
依文聽得入神,目光一瞬不移,仿佛身臨其境,如同被我話語故事帶領,真去了地府閻羅殿奈何橋一般,神情忽而懼怕,忽而感歎,忽而無奈。
突然感覺雪梨今晚特別安靜,居然沒找機會和我鬥嘴嚼嘴皮子,好生奇怪,側頭一望,隻見雪梨兩頰緋紅,被雪白的肌膚映襯,甚是漂亮,隻是似有異樣。我:雪梨,你怎麽啦?一晚上都沒說話。
雪梨:那個......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有點發燒啊?
我伸手摸了摸雪梨額頭,果然額頭發燙,應該有熱度。我:你好像是有點發燒了。怎麽會的?莫不是昨晚玩的太瘋了?
雪梨:切,玩得瘋還不都怪你。買什麽小惡魔。害得我累的要死。
我笑道:是舒服的要死才對吧。不過現在發燒有點麻煩啊,這裏都缺醫少藥又要趕路不能好好休息的。
依文:會不會是昨天在太湖邊凍著了。要不快點吃完會賓館好好休息一下再看吧。
雪梨:還是依文對我好。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大礙,回去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就會好的。
三人匆忙把點的飯菜吃了,打車回酒店休息。依文扶了雪梨上樓回房間,我去了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感冒抗燒藥給雪梨服用。
晚上睡覺時,雪梨說要一個人睡沙發,免得把感冒傳染了我和依文。我不準,本著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的原則,抱著她一起睡了。並試著用自己體溫給雪梨發汗,希望她快點好起來。睡到半夜,依文把我推醒說下半夜,她來陪雪梨,於是兩人輪班,照顧著雪梨。
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賓館的早餐也結束供應了。雪梨的額頭還是火燙,燒還沒有完全退去,此時我們麵臨兩個選擇:一是就此打道回府,回家好照顧雪梨,畢竟再過幾天就要一起回雪梨山東老家了,總不能拖著病軀回去吧;二是繼續原定計劃,往南京進發,到了南京,雪梨在賓館養病,我帶依文出去玩。考慮再三,還是以二比一的表決,選擇了回家養病。雪梨覺得非常過意不去,因為自己生病搞得我們都沒得去南京玩了。我和依文則安慰雪梨說把她一個人扔南京賓館裏,我們倆出去遊玩,不合適也玩不踏實。不如以後另尋機會,再一起出來玩。
三人整理了行李,跟酒店結了賬。打了電話給南京的賓館取消了預定,收拾好行李,便急急忙忙打道回府。
傍晚回到家,我找出體溫表給雪梨測了體溫,38.5度,趕緊找了抗感冒退燒藥給雪梨服用了。我讓依文留在家裏照顧雪梨,自己去了超市買了一堆水果食材,回來給雪梨增補營養。晚上依文和雪梨睡一起,照顧雪梨,而我則照老規矩,睡了沙發。
第二天一早,雪梨的體溫明顯降了下來,體溫表顯示,隻有幾分熱度了。
雪梨:早知道燒退的這麽快,我們真應該去南京,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出去玩的,都是我不好,身體不爭氣,老是生病。
依文:姐,你別這麽說。遊山玩水什麽時候都可以,以後總有機會的。再說了,如果我們真去了南京,你的燒不一定能退的這麽快,畢竟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休息,心境踏實,病會好的快呀。
我:是啊。你現在要快點好起來,大後天就要山東老家過年了。到時候,你要是還是病怏怏的,伯父伯母要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啊。
雪梨:我爸媽不會怪你的,他們看見你,喜歡都來不及呢。不過我以前在老家十幾年,倒是真的很少生病。可自從來了這裏讀書工作,每年都要生一兩次病,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感冒病毒特別厲害,還是這裏氣候陰冷,水土不服的原因。
我:都有可能吧。你老家可能環境比較單純,亂七八糟的病菌病毒少,所以你不容易生病,身體裏也沒有對付病毒病菌的抗體,所以過來後,容易中鏢。不想我和依文,從小就在病毒病菌裏長大,小時候常生病,現在反倒是百毒不侵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的中午,雪梨的燒已經全部退去,隻是人覺得很虛很倦。喝了點我燒的排骨湯,吃了小半隻鴿子,坐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電視,便昏昏睡去了。我見雪梨睡著了,便小聲拜托囑咐依文替我照看一下,自己抽空打車去了趟爸媽家。第一次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不和二老一起過,我心裏總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在年前想再去看看,也算是盡兒子一份心意。
爸媽看到我突然出現倒是挺意外的,因為原本說好我要到初三或者初四再去看他們的。我媽要去買菜給我做幾個新鮮菜肴,我給攔住了。我告訴爸媽雪梨病了,所以自己待會兒馬上要回去照顧她,不如就在樓下附近隨便找了個飯店吃頓早晚飯。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玄青道長講的故事,我便問我爸媽道:媽,你生我的時候,有沒有做什麽奇奇怪怪的夢啊?
我媽:什麽是奇奇怪怪的夢?
我:比如像什麽鴛鴦戲水啊,鯉魚跳龍門啊,荷塘月色啊什麽的。
我爸:你媽生你前一晚,夢見有條龍鑽進她肚子裏去了,所以你有天子之相。
我:真的假的。
我爸:你覺得是真的假的?
我媽:聽你爸瞎說。
我:哈哈,我也覺得爸在瞎說。別人老說我滿嘴跑火車,原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三人一起大笑。
我媽:小J你問這事幹嘛?
我:我前幾天去蘇州玩的時候,碰見個道士,說我前世可能是荷花,錦鯉或者鴛鴦。
我把玄清給我講的故事的前半段給爸媽說了。我爸笑道:你也算是讀過書的人呢。這種騙人的故事你也信?
我:那道士不像是騙錢的。
我爸:你沒給他錢?
我:給了三百塊錢。
我爸:就這破故事騙了你三百塊錢。你還真是人傻錢多速來啊。
我媽:你別瞎說小J傻。你還記得有一年你去QP出差,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書包的蓮蓬和蓮藕回來給我吃嗎?後來不就有了小J嗎?說不定小J就是荷花精投胎呢!
我爸:那你怎麽不說我還買過豬肉給你吃呢?難道小J還是八戒投胎不成?
我在一邊已經笑的不行了。看來這幽默感真的是有遺傳的。
我媽:我生你的那段時間,夢是沒做過什麽。不過連著兩天早晨我看到過有隻很好看的鳥在我們家窗外的樹枝上叫著跳來跳去。
我:哦?什麽鳥?是鴛鴦嗎?鴛鴦不會上樹啊。
我媽:不是鴛鴦,不是麻雀,也不是喜鵲,也不是烏鴉。彩色的,有點像傳說中的鳳凰,但小很多。
我:不會吧,我是鳳凰轉世?
我爸:這事你怎麽沒告訴我?
我媽:這不飛走了嘛。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是兩隻好看的鳥,飛走就飛走了,告訴你,你也不一定知道。
我爸:你確定沒記錯?也沒看錯?肯定不是公雞?
我媽:你當我是傻子啊。公雞我會不認識?就是隻色彩斑斕的小鳥,尾巴挺長的,像鴿子那麽大小。
我:看來我出生的時候果然是天有異象啊。爸,你快看看我現在腦後有沒有反骨。
我爸:你別亂說話啊。這日子過的好好的,造什麽反,又不是文革。天有異象,是說你能有將相之才,你要是有出息,能當官發財就足夠了,看什麽反骨。
我媽:你爸說的對。老老實實做人,規規矩矩做事。
我:是是是。做老實人,辦規矩事。
我媽:你快點吃,吃完了快點回去照顧雪梨。還有,吃不完的飯菜你也都帶回去,省的自己起爐灶燒菜了,我和你爸都沒動過筷。
晚上,我拎著一兜飯菜回到家的時候,雪梨已經起來了,正和依文倆人坐在桌子邊吃飯呢。我把帶回去的菜用微波爐熱了熱,坐在邊上,一邊聊天一邊陪著她們吃飯。
我:雪梨,你胃口好像恢複了,看你吃得挺香挺快的。
雪梨:是哦,剛才睡醒了就覺得肚子餓的發慌。還好你帶了新的飯菜回來,不然就昨天剩下的飯菜,我還真吃不飽,依文估計也要餓肚子了。
依文:我沒事,你是病號,吃飽吃好最重要。
我:你感覺怎麽樣?病好了嗎?
雪梨:基本上沒事了。就是感覺有點虛,今晚吃飽喝足,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正常了。這次發燒來的突然,去的也快。應該不是病毒性感冒,隻是普通的風寒吧。
我:那就好,我們過幾天出發去你老家,應該沒事吧。
雪梨:應該沒事。哦,對了,你今晚把你去我家的行李整理好,明天你和依文去她家幫她整理行李。我明天自己打包我的行李。大後天一早,你和依文叫輛車到我這裏來接我,然後一起去機場。
依文:姐,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準備就可以了。你讓我哥在家陪你吧。你剛生完病,他好照顧你。
雪梨:我明天就沒事了。我回去要帶的東西很多。我自己理還快點。你哥在旁邊像監工一樣,我都覺得他煩。你帶他去你那裏,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整理行李吧。
我:要不這樣吧。你明早起來,一切正常了,精神也好了,我就讓你一個人在家理東西。你要是還發燒的話,那我就留下來陪你。
雪梨:好,那就這樣決定了。
依文:哥,你剛才去伯父伯母家,他們還好嗎?
我:好啊。他們還問起你們倆怎麽不和我一起去呢。
雪梨:那你怎麽說的。
我:我告訴他們你病了,依文在照看你呀。
雪梨:你真多嘴,這下你爸媽又要擔心了。
我:沒事。他們知道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還有,我問了我爸媽關於我出生時的事。我媽說她那時吃了好多蓮子和藕,說我是蓮花投胎的。
雪梨:那你信嗎?
我:我信啊,可我爸不信。我爸說我媽那時還吃過豬肉呢,我也可能是二師兄投胎。
這下把依文雪梨給樂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三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些那些關於我出生時的似有似無的天象之說,這才收碗歸箸,洗漱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