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風吟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
正文

孤獨或狂歡(十一)

(2007-11-02 12:47:33) 下一個

第三章

1

我們就讀的大學曆史悠久,曾經以盛產作家和主持人聞名全省。可笑的是,除此之外,這所大學並沒有引以為豪的優良學風,學校混混橫行,亂得離譜。上大一時,就聽到過一樣一句流行語:“某大無處女”。在我認識的女生中,除了采薇,沒有誰不在大學完成幾場戀愛。如果有捉奸之心,晚上在春坪上或是林子裏,基本都能拿住十幾對露水鴛鴦,數量比小時候在水塘邊捉到的青蛙還多。我曾經和采薇說起同宿舍胖子寫過的歪詩,把她逗得笑岔了氣。我記得有如下幾句:

思想堅硬
支配大腦
藏在褲襠裏的守望者
思考走過的女生腎上腺

夏夜的天空如巨大子宮
思維的荷爾蒙
發出尖叫……

胖子是個雞巴指揮大腦的家夥。他有句名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拷X的快樂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拷X之中。盡管這句話狗屁不通,但他卻天天掛在嘴上,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

胖子是成都人,在宿舍裏一談起成都粉子,這家夥就口水直流。他問我們“少不入川”有何深意,我們逗他說,入劍閣後山高路險,豺狼當道,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這家夥就咧著大嘴,露出滿嘴黃牙笑我們無知,他說,四川的娘們太騷了,入了川後難免精盡人亡,所以嘛,少不能入川。

胖子畢業後留在合肥,我沒去上海前沒少受其騷擾,他總是嚷嚷著要我帶他去“浪漫假日”,要我給他介紹靚妹。我說你丫能不能消停點。胖子說,他的目標是三十歲之前要搞滿200個女人,我幫他算了算,平均一年要和40個女人上床,任務有點艱巨。

去上海後,這家夥象中嗅到腥味的蒼蠅一般,找個借口跑到上海,我們剛吃過晚飯,他就吵著要去打炮。那時候,我們辦事處的工作主要是負責接待真假外商,許多娛樂場所都混得挺熟,我帶他去“金碧輝煌”,叫十幾個小姐由他點,這家夥一口氣點了三個。第二天,我去接他時,胖子兩眼烏黑,折騰得下樓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說你丫這麽糟賤,小心早死。他還我一個白眼,歪歪扭扭地下了樓,一邊走一邊說,大不了回合肥後老子招待你,打炮吹簫由你孫子挑。

那次消費掉了一個多月工資,害得我吃了一個月方便麵。現在,看到方便麵就犯惡心。

胖子果然沒活過30歲,就在去年,因為搞女人被一幫混混給捅死了。那時候我已經回到合肥,接到電話後,和榮榮開車趕過去,在省城的同學來了很多,大家看著胖子躺在太平間,臉象白紙般毫無光澤,瞪著眼,張著滿是黃牙的嘴,不免心中戚戚,胖子的父親一言不發地守著死去的兒子,母親早就哭岔了氣。看著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我們心裏別提多難受。

死者神情古怪地躺在那裏,自會有幽靈將其引入地獄之門,而生者卻要承受持續的悲傷。

我曾經偶爾翻開畢業記念冊,從裏麵掉出一張很久前的照片,那是宿友們的合影。我記得是大二秋天去黃山時的合影。大家很做作地站在那兒,擺著各自以為很酷的POSE,臉上掛著各自表情,胖子站在後排,咧著嘴淫笑。背後是一片虛無的雲彩。我撫摸著相片,象打開錄音筆開關,從前的話若山間刹那蜂擁而來的嵐氣般湧入記憶,久遠的笑聲在心間回蕩。油條說山真雞巴徒;老王說據他所知,旅遊就是受罪;我說皖南有許多這樣的山。而胖子卻說剛才遇到的妞奶子真大。

後來我們衝著鏡頭說茄子。

參加完葬禮後,我開車往回趕,榮榮坐在身邊一言不發,氣氛有點壓抑。我衝她說聽聽音樂吧,榮榮放入CD,樸樹在音響裏呀呀地唱著:

突然落下的夜晚
燈火已隔世般闌珊
昨天已經去得很遠
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

大風聲象沒發生太多的記憶
又怎樣放開我的手
怕你說那些被風吹起的日子
在深夜收緊我的心

哎呀
時光真瘋狂
我一路執迷與匆忙
依稀悲傷
來不及遺忘
隻有待風將她埋葬
……

這原本是一首無關疼癢的歌,可不知為什麽,聽著聽著,我就覺得有淚水從眼眶溢出來,漸漸模糊了視線。我隻好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門,蹲在綠化帶,捂著臉大聲抽泣。榮榮跑過來,象安慰孩子似的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又遞給我麵巾紙,說難過就哭出來吧。

難過就哭出來吧,麵對一些曾經朝夕相處過的人們的離去,麵對一些措手不及的異外,一些你身邊發生著的,讓你來不及準備的事情,哭出來可能是最好的喧囂方法了。

2003年1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我返回合肥工作了。算起來,離采薇的父親打給我電話正時間好過去了兩年,兩年可以發生許多事,可以忘記一些人,遇到一些人,懷念或是愛上一些人。在此之前,我也陸續回過安徽,接到采薇父親電話的當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從上海趕回來過,但回到合肥後,心中反而無比茫然。

那天是聖誕節,街上飄著小雪,大街上遇到的女孩有的戴著尖頂聖誕帽,有的手捧著鮮花,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快樂,我試圖從那些人流中找到屬於我愛著的那張臉,可一無所獲,這樣的一個寒冷的夜晚,采薇又會在哪條街道上出現,又會呆在哪間房子裏寫自己的小說呢?

采薇的父親在電話裏說,采薇已經離家出走好幾個月了,問我有沒有她的消息。事實上既從那次在出租屋見麵後,我就沒再和她聯係上,電話有打過,卻總是打不通。有一天深夜,我曾經被一個電話吵醒過,打開手機看到的是一串陌生號碼,我回過去,但隻能聽到“滋嗞”的聲音,我喂了幾聲,掛斷電話後罵了句神經就翻身睡了。不知為什麽,當聽到采薇出走的消息後,我忽然覺得那個電話是她打給我的,我堅信這個猜測,等到想記下號碼時,那個陌生的號碼早就不在手機裏了。

認識榮榮完全是一個偶然,她在電信局上班,我是她的大客戶,那時我剛回合肥不久,已經從外貿局辭職了,代理了一家品牌不錯的建材,成天忙得不可開交。有一次,因為話費問題我給電話打電話投訴,服務小姐把我的電話轉給榮榮,由她負責解釋工作,榮榮在電話裏聽完我一連串的抱怨後,說來電信局當麵說吧。我應約趕到電信局,卻例外地發現一個長相舉止酷似采薇的女孩,她向我伸出手,微笑著說:我叫雷榮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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