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變 (六) （完）

六

這是兩位值得讓後人記住的盜墓賊，他們不知疲倦地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挖掘盜洞，本希望能盜得一些金銀珠寶，結果卻盜出一名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詩人，詩人從洞裏爬出來後，見到兩個叩頭如搗蒜的家夥，開始時，他很想批評他們兩句，後來一想，這兩個家夥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就放棄了批評的打算。李白攙扶他們起來，並且向他們施了禮，問這是哪裏。盜墓賊說，神仙，這是洛陽城外的瞑山啊。原來韋懷帶著李白竟然溜達到洛陽來了，洛陽離四川有千裏之遙，聽了盜墓賊的話後，李白感覺自己仿佛做了場清秋大夢，他趕忙把手伸進懷裏，那個婦人交給他的紙符和記憶珠竟然還在，說明這並不是夢。

李白想給他們一筆錢本報答救命之恩，可口袋裏空空如也，於是便對盜墓賊說，要不我給你們打個欠條，等回到江油給你們送點銀子，報答救他之恩吧。盜墓賊說這事原本就是巧合，哪能要你的銀子呢。後來李白想到在這地下墓穴裏的奇遇，就對兩個盜墓賊說，把盜洞封起來吧，人活在世上要憑辛勤的勞動來獲得財富，而不能做出這些傷天害理之事。此時，兩個家夥都嚇傻了，他們連連點頭，很快就把盜洞回填了。弄好之後，還找了些枯枝亂葉放在填土上，等這一切做完，李白打開紙符，就著盜墓賊的火把背誦符語，然後就用學來的異術趕往四川。盜墓賊隻見麵前白影一閃，方才還在說話的少年就不見了蹤跡，自然又是十分害怕，趕忙又爬在地上叩頭發誓。

李白曉宿夜行，用了三天時間趕回江油，老爺子見到兒子自是十分歡喜，可李白回來後卻不像往日那個頑皮的少年了，而是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這半年來發生的事讓他難以釋懷，險惡的江湖也使李白失去了闖蕩的決心。他想休息一段時間後再去青雲寺找韋懷，至於他把自己引入地下墳墓之事，韋懷總得給自己一個說法吧。李白想，如果一些委曲一輩子背在身上，他寧願去殺人，韋懷若是不給自己一個說法，那自己就要給他一個說法。

半個多月後，李白對來到青雲寺，寺裏的方丈肯定地對李白說，他從未在這兒學過劍術，而青雲寺也沒有住過一個叫韋懷的人，李白尋遍青雲寺，哪裏有韋懷的影子，隻好生氣地罵了句一群無賴，就回了家。

既從得到那顆記憶珠，李白便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僅僅二個月，他就讀遍了家裏所有藏書，知識學多了，文采就往外冒。文采這東西，就象孕婦的肚子，想不讓別人知道是很難的。等到十七歲，李白不但舞得一手好劍，更是吟得一手好詩，成了世間罕見的文武兼修的少年。幾乎所有見過李白的人都認為他的詩寫得比初唐四傑更有韻味，這點我們在史料中也能見出端倪。比如那個被稱為詩聖的杜子美就是李白鐵趕粉絲，他曾寫過這樣的句子來讚揚偶像：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從這首詩裏可以感覺到李白的詩寫得是何等之好，也能看出杜子美拍馬屁的功力是何等之強。

李老爺子原來想讓兒子學好劍術後替自己複仇，可李白那泡尿尿出了父親醜惡的麵目之後，就對複仇失去了興趣，老爺子提了幾次見兒子沒有動靜，就歎了口氣想，算了，兒大不由爺。然後又為那照著想，他想哪個人年輕時不犯點錯誤，那照雖然射了自己一箭，但罪不致死，就放他一馬吧。後來，老爺子見李白勤奮學習，還寫得一手好詩，心中分外高興，讀書是好事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即使書中沒有黃金屋，沒有顏如玉，但自己兒子能成為一名知識分子，比自己強多了，當爹的臉上也有光。李白十七歲那年，天子的召書來到民間，說是要舉辦一次全國性詩歌散文大賽，老爺子想，兒子的書總算沒白讀，是金子，閃光那是早晚的事。

可李白隻是對讀書和做詩有興趣，卻不想出風頭，他認為，自己並不是為了中華之崛起而讀書，事實上，唐玄宗時期，中華已經崛起了，而且硬度很高。李白對老爺子說，父親大人為何這麽俗，孩兒讀書做詩的目的隻是讀書和做詩的本身，功名富貴又怎能和偉大的詩歌相提並論呢？

老爺子就勸他說：“天下興亡，詩人有責，咱們並不是為了功名富貴，而是要擔負起天下興亡的重任。”

李白淡然一笑，“孩兒隻知劉備夫人孫尚香說過‘天下興亡，匹女有責’，什麽時候變成詩人有責了，父親您就別逗孩兒拉。再說，現在天下好著呢，當今天子是賢明的聖上，不但愛惜人民，還能詩善畫，精通音律，雖然也幹過霸占兒媳婦的事，可男人都是好色的，父親你覺得不是麽？”

李老爺子又說，“我講詩人有責並不是要你承擔起國家興亡大計，雖然咱家是布衣出身，沒有躬耕與南陽，但也得有報效國家之心。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結蒂是你們的，你們正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沒有理由不去燦爛。”

李白的老爺子是個粗人，和別人一樣，隻要沒文化，總是喜歡談文化上麵的事。他說讀書的目的是為了求個功名，有了功名才能吃飽飯，才有社會地位。盡管他自己是個大財主，但因為沒功名，辦事的時候就得花錢送禮，有了功名就不一樣了，有功名後，那就是別人給自己送禮拉。

李白一撇嘴說，俗。

老爺子又說，不想要功名，咱們也得用知識報效國家對不對。少年強則中國強，少年智則中國智。

李白反問，您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廣告語，咱們國家早就勇敢做自己了，還要我們趁什麽強啊。

見到李白不願意去參加詩歌大賽，老爺子一著急，就決定打小燕子幫他勸說勸說。

小燕子是李家的鄰居，喜歡穿花衣服，父親是成都知府，祖宅在江油，每年春天，小燕子就要陪母親到江油呆上一段時間。小時候，李白問小燕子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小燕子很樂意當說客，她覺得，如果李白願意參加賽詩會，就會搬到成都去，成都是小燕子的地盤，她想，我的地盤我做主，你隻要到了成都，還能不聽我使喚麽。她對李白說，老是呆在這小地方有麽子搞頭，男兒當自強，要心懷天下，隻有站得高才能尿得遠。李白挺喜歡小燕子，因為她是城裏人，不但打扮得很新潮，頭上還留著好看的劉海兒，關於小燕子的發型，我們可以在李白存世的詩歌中找到答案，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妾發初覆額

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

繞床弄青梅……

寫的盡管是長幹的事情，但那女子就是以小燕子為原型。我挺喜歡這首詩，記得初戀那陣子，就是用小揩工工整整地抄在毛邊紙上送給自己青梅竹馬的小情人，結果那女孩把我送給好的情書給扔了，還衝我說，搞戀愛就直接搞，別整這些酸的，後來就和我搞上戀愛，大約搞了半年，我覺得沒意思就沒搞了。

李白喜歡小燕子的時候，給她寫了首情詩，小燕子挺開心，就把情詩拿給別人看，嘴裏還說，李大叔家二小子要和我搞戀愛呢，各位街坊給我參謀參謀，有沒有搞頭。大家都說寫得很好，普遍認為李白不但多情，還才高八鬥，會擊劍之術，有逸士之風，當然很有搞頭。於是他們也搞上了戀愛，這是李白十七歲時發生的事，所以說，那時候，李白正在和小燕子搞戀愛，戀愛中的男孩都比較聽女孩的話，他答應了小燕子，決定先去成都碰碰運氣。

李白去了成都後，住進知府家裏，僅僅三天時間，就寫了幾十首讚美當今盛世的詩歌，每一篇都是字字珠璣的，弄得知府高興得哈不攏嘴。知府認為，憑李家二上子的詩才，如果不能在賽詩大會上折桂那真的沒天理了。果然，李白的詩受到禮部高官們的青睞，他作為四川代表隊唯一一名參賽選手被招進長安，準備參加含元殿前的決賽。

至於李白到長安後所發生的事，想必大家在他的詩歌和後人傳記裏都知道答案，我這裏就不寫了，因為我發現，當李白從少年長到青年後，就變得非常無趣，人生就是從有趣到無趣的過程，象李白這樣的絕世天才都不過如此，何況我們這些世井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