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六四那年二三事 2009-02-10 18:15:31
秋月
今天看見一位“六四”名人在侃侃而談革命和改良的關係,其中不乏真知灼見。確實改良看起來好像很慢,可是社會的代價很小,整個社會在原有的基礎上一點一滴改進,積累,逐步在各方麵得到完善,而革命卻把原有的一切所謂不合理推翻,看起來好像很快能達成目標,可是社會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革命後很有可能又會回到原來的起點,社會的進步終究是一步步來的,如果沒有巨人的肩膀,牛頓也就不成為牛頓了。事實上,世界上所有的先進國家,幾乎都是一步步改良而成為今日世界的先進,而二十世紀經曆革命的國家,則無一例外地在上世紀末再次經曆了社會的動蕩,然後逐步又回到社會改良的軌道上來。
可是在二十年前的夏天,這樣的真知灼見卻沒有成為社會的主流,很遺憾地發展成最後的攤牌,對六四事件的反思,不是我寫本文的目的,這裏我隻是想記錄自己經曆過幾件小事,從側麵反映一下那個熱血沸騰的年代。
學潮起來後,我們學校也不落人後,學生們已經基本不上課了,整天在四平路到外灘之間壓馬路,喊口號,恨不得把江澤民掀翻在地,像我等屬於逍遙派,參加了也隻是看看熱鬧,平常無事最喜歡在校園裏看欽本立主編的《世界經濟導報》,讀慣了黨八股報紙,《導報》則猶如一股清泉,所以閱報欄前時常人頭攢動。忽然有一天,一份退黨聲明,貼在了原本《導報》的顯要位置,宣布退黨的是一位校園名人 — 跟隨王滬寧決戰獅城,贏得第二屆亞洲大學生辯論比賽的一位主力隊員。想想年紀輕輕大學就入黨,跟著黨的話自然是如魚得水,可國家危難關頭這麽挺身而出,多不容易啊!大家對他的舉動自然是翹大拇指,很佩服,但也捏把汗。果然,那年夏天,同一個櫥窗,貼了個紅頭文件:xxx被開除出黨。不是還沒有秋天,怎麽就說話不算,秋後算賬了呢,也算見識了一下我們偉大光榮正確的黨。因為六四,這位同學的人生突然有了個急轉彎,當然比起北京失去生命的同學算不了什麽,要是今天他也在反思革命和改良的關係,不知是否會後悔當初的舉動?
六四過後,一切恢複平靜,而我馬上麵臨畢業答辯,可是因為學潮,整個春天到夏天就沒有好好上課,那有時間做實驗,隻能臨時抱佛腳,日夜拚湊論文,終於趕在了
熬到了八月,同學們都奔向了新的旅程,我則來到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個研究所,喬遷過程中發生了一件至今還沒有忘記的趣事。那時候窮學生一個,沒有什麽行李,隻記得床底下包裏白白嫩嫩小動物(初生的小老鼠)倒曾經有過不少,也就一個黃魚車裝滿就不錯了。剛好不巧,單位的黃魚車一個同事用過後還沒有歸還,所以我就趕到了這個同事的家裏去取黃魚車。那裏是一個部隊大院,在當我要離開時,不知怎麽搞的斜刺裏冒出來一輛軍用小卡車,衝我倒過來,也許有點小雨的緣故,我拚命喊叫,那駕駛就是沒有聽見,隻聽見喀嚓一聲,小卡車和黃魚車就親密地吻了一下,小卡車的身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而黃魚車倒什麽事也沒有。
“你怎麽搞的?看看把我車撞成這樣?”車上跳下個小解放軍,開口就想賴我。
“嘿,惡人先告狀,我喊你沒聽見啊,我還被你嚇的不輕呢!”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結果這小兵死活要賴我,不讓我走,這時又沒有旁人作證,要想脫身隻能做些讓步,“我把證件壓你那裏,過幾天我來取”,然後就把研究生證給了他,這裏咱留了一手,這證件是原來學校的,離校後其實已經無效了,萬一太麻煩,大不了證件不要了。
到了約好取證件的日子,想想還是應該去要回來,畢竟上麵的名字是真實的。那天上午,心驚膽顫地一個人來到了江灣的部隊營地,畢竟年輕當時膽子夠大的。到了一間像會議室的房間,入座後,那小兵引來了一個幹部模樣的人,
“xx (小兵)都告訴我了,你撞了我們的車,來談談怎麽賠償我們修車的費用”,幹部先開了腔,可已經定下了調。
當然得給他全部頂回去,“是他撞我的,完全是他的責任,我一點錯也沒有,今天隻是來要回我的證件”,要錢沒有,命也不能給。
他要我賠,我不承認有錯不願賠,那幹部和我雙方你來我往,聲音越來越響了,這時小兵也插嘴了,“請你尊重點,他是我們的首長”。
我馬上指出這“我們”並不包括我,“他是你的首長,不是我的首長”,後來吵得麵紅耳赤,竟拍起了桌子,上海又沒有軍管,誰怕誰!
這樣僵持了半個多小時,依然無法達到讓我賠償的目的,那幹部最後衝小兵摔下這麽一句:“你怎麽搞的,還給他”。敢情他也是受害者(被小兵蒙了)啊。
看來哪裏都一樣,小鬼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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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國月亮張貼 @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