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中國城笑談鬼佬
一直無緣來倫敦。去年,賓拉登說要在三個月內襲擊歐洲,嚇得妻買了機票都不敢去。今年,女兒和一群十六、七歲的孩子在城中區夜遊,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剛剛安頓好,不放心她一人在家。最後,妻說幹脆把放春假的女兒也一起帶到英國去吧,才下決心定了行程,把延了一年的機票用上了。
而我,竟能離開沸沸揚揚的華人社區,以及繁重忙亂的工作崗位好一陣子,中心甚是欣喜。
倫敦的中國城遠比洛杉磯和舊金山的整潔、繁華、有擋次。最讓我感到新鮮的是人家的中餐館學歐美主流,開著明窗掛烤熏鴨熏豬,立一塊做工精致的菜譜牌子在門口,明碼標價,吸引了很多過往的番人津津有味地看,一回兒就有人進去找座了。後來才知道,中國城坐落在中文譯成“蘇荷”的 SOHO 區。
錢先生找了一家又便宜又實惠的餐館讓我們落座,席間說到“鬼佬”——英國人的雙麵性,最不高興的事當麵不說你,一拐彎就罵娘;跑到其他國家鬧事,被人抓住,能不說自己是英國人就不說。
妻微笑著搭腔道,我也聽人說,和英國人相比,荷蘭人是一群貪婪鬼,法國人是一班善於恭維的馬屁精,德國人是醉醺醺的酒徒和獸性般的饗餮之徒,西班牙人是高傲自大而又暴戾的專橫之徒,而論勇敢、慷慨、仁慈,以及所有其他的美德,英國人則為天下之冠了。
我笑笑說我也看到有關歐洲人的評論了,荷蘭人比較克勤克儉,法國人比較溫和重禮貌,德國人比較吃苦耐勞,西班牙人比較沉穩莊重,英國人呢,雖然是勇敢慷慨的,同時也是魯莽的,固執的,衝動的,順境時容易趾高氣揚,逆境是容易萎靡不振,你看那個香港末代總督彭定康 …… 並且英國也不乏虛假的愛國主義者。
大家都笑笑,給錢先生和我的女兒夾菜去了,也不深究各人論點的真偽對錯。餐桌上最有特色的是鬼佬喜愛的香酥鴨,這倫敦版的北京烤鴨是跑堂用叉子“撕”下來的,又酥又脆,象炸似烤,用剛蒸出籠的荷葉包卷上蔥和醬,蠻好吃的。
餐後,兩個半家庭的成員們散步在大名鼎鼎、華燈初上的牛津街 (Oxford), 看見一些表情冷漠的櫥窗模特兒,姿態各異,性感十分。妻和女兒說很多熟焉能詳的連鎖店都是老美開過來的,我說那沒什麽,他們同文同種,比如回老家發展唄。
和錢先生父女分手在夜色朦朧的牛津街地鐵口,他們要回到遙遠的郊區小鎮。約略地說說有空就去他們那兒逛逛,我想此一路行程緊湊,已是十分的不可能。此一別,何時見,人海歐洲。待到錢先生和妻握過手,又過來和我擁抱,我才感到人世蒼茫。
等到錢氏父女下了地鐵,我們就象衝出牢籠的困獸一般 , 從中國式的禮貌和拘謹中猛力釋放 , 趕緊趕緊搭“的”去!管它兩美元換一英磅,用了再說,哪個印象最深的 , 哪個說得上口的,就先去看哪一個——先看一眼倫敦橋 , 好,夜色和水霧彌漫的倫敦橋。怎麽快捷怎麽來,真可以拿金錢換時間,分秒必爭,再不必停留在窮學生“全自助旅遊”的水準上。
“什麽什麽,唐寧街 10 號?回頭回頭我們要回頭 ! ”出租司機的車軲轤在妻的吆喝聲中嘎然回首,在行人稀少的當街來個急轉彎,拐回到唐寧街 10 號。
威武高大、長相俊美的警衛站在蠟黃燈光照映的鐵門前,一點都不忌諱妻女上來和他合影留念。妻向女兒示意街畔不怎麽起眼的宅邸裏住了英國最有權勢的首相布萊特,女兒說“你們怎麽知道這些呢?”
我仰頭看了看光影陸離的高牆上那個小小的門牌號,又一次想起“政治神童” 布萊特的清明形象,不喜歡他和小布什走得太近,攻打伊拉克,但還不至於那樣憎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