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一陣亮麗的雞鳴聲喚醒，這已經是踏上可愛島(Kauai) 的翌日了。那分明來自禽類喉底的呐喊，聲嘶力竭，此起彼落，像嘹亮的號角，醍醐灌頂，敲醒當代都市人日益麻木不仁、死水闌珊的神經，以鮮紅欲滴的雞冠、昂立的鐵爪昭告天下：在太平洋這片湛藍海浪長年咬噬的土地上，聞雞起舞，絕非遠不可及的神話。後來才知道，雞，原來是可愛島人心中的神鳥和圖騰。 這次飛可愛島，有點措手不及，妻說這是你出差大陸時就訂好的 ，給個小驚喜吧。一去去五天，同行有程君夫婦。可愛島是夏威夷第四大島，據說經濟低迷的當下，洛杉磯每天飛那邊依舊有十個航班，簡直人滿為患一一哪來的神仙福地，落得遊人如過江之鯽？我還真有點不信呢。路上飛了五小時，機上連個漢堡包都要買，兩小時時差，和留在洛杉磯的女兒說電話都對不上茬了。航站樓小得象火車站的月台，不過壁上夏威夷人狂跳草裙舞的畫麵，卻以似火的風情逼人心坎呢。等到把租車泊到旅館的停車場，這才發現滿眼都 是銀灰色的 Rental car ，可不是嗎，遊客們又不能把美洲大陸的車給開過來，島上能有幾個租車公司呀。細心的程君就在那裏吩咐了：記住牌照號！記住牌照號！ 徹底放鬆是第三天開始的繞島行，一上車就昏昏欲睡，睡得口水直流，骨鬆人酥。這才發現前些天或一個月來，即便有午睡也隻是十幾分鍾，間或在隱約的胃痛中醒轉。神經、肌肉、腸胃如何緊張到要做全身心的調整，原來自有其鮮為人知的通道和方式，假以時曰，一切將在不知不覺、無聲無息中演繹，你還真得出來度個假啊。一天到晚沉溺在電腦和 iPad 上能有什麽好。一趟隻走一地的度假遊 不像搭個旅遊團，早起晚歸連軸轉走馬觀花，我們可和當地人文景觀深度契合，隨之而來的就是精彩紛呈和高潮迭起。 可愛島不象夏威夷火魯奴奴那樣過度開發商業化，一切猶如世外桃園原生態，有些遊客甚至可以Hiking 到蠻荒之地，摘香蕉，吃芋艿也能住上三月半載。總體生活節奏就是一個慢字，連倒個咖啡也要慢慢來，時光仿佛被人遺棄在金陽普照、果味飄香的馬路邊的陰溝裏去了。2011 年 84 屆奧斯卡提名獎影片「後代」（Descendents ）所呈現的夏威夷及可愛島人溫吞緩和、缺少變化的生活，老牌影星喬治 . 克魯尼（George Clooney) 迎戰了角色轉換帶來的嚴峻挑戰。這讓程君憶起她去過的巴厘島，又矮又黑的巴厘人走路總是慢吞吞的，扭來扭去，走快了不行啊，那個熱，要得心髒病滴。＂慢慢慢，剛才就說慢來著，你這麽快，要開到海裏去啊？！＂程君在“數落”她的先生。＂下麵要去哪兒啊？＂＂我哪裏知道 ...... ＂程君夫婦的對白朦朧地迥旋在我耳廓。 可愛島恰好一天就能從南到北，自東往西慢悠悠看個究竟。東岸潤濕的熱帶雨林滿目青蔥影片「侏羅紀公園」、「藍色夏威夷」、「六天七夜」、「南太平洋」的拍攝地，芭蕉葉大遮眼目，叢林深深驚現＂龍＂，一層層剝離開去，瞳眼的長鏡頭穿越穿越，泥濘的紅泥粘了鞋底的青苔，嘩嘩的一陣雨水又過去了。西邊幹涸的旱天燥曰焦岩烏石，你好島（ Niihau ）眼力可及，綿延荒草無處話淒迷，隨時準備燃為灰燼，那一場驚天動地響鼙鼓的山火就是它們的曰積月累的企盼啊！渴渴渴，水水水，路人卻要舍近求遠。 想象力剛剛好。不要博大的疆土，忽必烈版圖到歐洲，也不要無盡的時日，秦皇漢祖求萬壽。飄逸的公路如絲似練，順著蠶蛹般的海島一一它的沿岸蜿蜒纏綿，兩三個小時跨越好幾個經緯度，空間被濃縮，時間在延宕，記憶力和腦細胞都 hold 住一個微縮版的美國，溫文的、柔美的、緊匝的、小不點的、小兔子般的，小鳥依人，可愛至極。就建一個眼力能及、心理也可承受的小王朝，如此這般，乃至一個 不貪婪，不奢靡，不透支的心靈小王朝吧！ 這個夏威夷遠古唯一未被卡美哈美哈國王征服的微型朝廷讓我怦然心動，壯懷激烈，緬思不絕。靈魂深處，邂逅傳說中精於建屋壘牆的梅內胡內（ Menehune ）小矮人。 於是乎在奔赴機場的歸程上，終於悟出“可愛島”、＂花園之島＂這些字的真諦，那 是可愛與優美，而非莊嚴和崇高 。就是位於該島東南邊，鑲嵌在太平洋上的懷梅阿峽穀（ Waimea Canyon ），也不象美國本土大峽穀（ Grand Canyon ）的上天入地，飛揚跋扈，颯風浩蕩，而是雲煙繚繞，景色斑斕，秀氣逼人，似翡翠，如珠璣，更是亞洲大陸和北美大地隆起的胸乳間微微下凹的溝隙，懸壺滄海的絕世珍品。淸風徐來，掠過耳際，展目看去，幾隻雪白的海鷗在低空翱翔，無邊的水浪碎銀般閃耀，輕齧著靑 翠 欲滴、筆直滑落的山麓，觸目驚心，美麗得讓人心疼啊。 洛杉磯近在咫尺，可愛島遠在天邊，何時再見你一一這星球碩果僅存的可愛島？就用以上戎馬倥傯的文字將你記錄在案吧，願我心永駐：王子度假村（ Princeville ）、納帕麗海岸（ Napali Coast ）、威陸亞河（ Wailua River) 、基拉韋厄燈塔（ Kilauer Lighthouse) ，以及數不盡的田疇、溶洞、瀑布與林間！ 作者2012 年8 月25 日據2011 年11 月15 日之後幾天鬼畫符似的旅途日記整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