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女兒學車(二 , 下)
“今天爸爸教你開車,好不好?好就親親這兒。”江濤伸出胳膊,丫丫上來就咬一口——滿嘴黑牙,都是給牙套套的,江濤敢緊把右手最長肉的掌邊給她啃,哄貓哄狗似的。
江濤那天在舊金山出差,妮可兒來電說要給十五歲的女兒矯正牙齒,戴牙套,要花好幾千美元,江濤不表異議。待到妮可爾說她也要搞這一套,江濤就覺得那是破費錢,不合時宜,趕時髦,兩個人在電話裏吵了一場。
開初那會兒,妮可兒口舌不清,後來口腔那兩廂又牽了兩根橡皮筋,一張嘴說話就象沾著未幹的涎水,還象個牽線骷髏,令人反感,但江濤強忍著。
李教練又來了,帶著丫丫開山穀大道,直至海仙達,很遠,很遠,車流渺茫 ……
“你們要經常陪她練,花五十個小時,不斷複習,要不,每次都是個全新開始。”李教練不滿地說。
“真的,你們要多化點時間在丫丫身上。”小姨也這樣說。
晚飯後,江濤說:“要練,媽媽先陪,我不要在裏麵。”母女倆沉默著,不說話。江濤怕他們說他怕死,就補了一句:“我陪她練時,媽媽也不要坐裏麵。”江濤最怕一家三口出事,同時又很不放心這兩人,自己親手教呢,也確實是缺鬥誌、動力、膽魂。
在美國開車的“教”與“被教”中,江濤存有一段痛苦的心結。
剛到美國那陣子,江濤到猶他州鹽湖城找妮可兒學開車,記憶中總記得她是凶凶地教人,他是委委屈屈地學——事後他問過很多人,大家都說美國學車,夫妻互教互學並不是一種好模式,總是互相幫助埋怨,雙方搞得很不愉快,還是請教練的好 ….…
“你別胡說了!你的車還不是我教會的嗎?”妮可兒說說就激動了,黃昏的山道上,甩了江濤挽著她的手。
“你那時 …… 是糞堆 ! ”妮可兒遲疑了片刻,終於說完了這麽一句。江濤想這分明是美國式的勢利眼,看不起人嘛,尤其在那時侯;不過落後也是要挨打的,尤其是男人。
現在不管妮可兒說他什麽,江濤都蠻平靜的,因為他充滿了自信。宣泄吧,宣泄,你妮可兒。他們踩著滿地落葉,沉默起來,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