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抵擋著，一片未刮的、暗色的胡碴掩蓋了他強壯的雙顎和有道凹窩的下巴： “實在沒什麽，沒有誰想探你的底線，決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係，不會影響家庭……管得太寬，太嚴，會把人管死的。”
“有問題要解決問題，就象在公司一樣。你不要覺得沒什麽，千裏長堤，那個什麽來著？”妮可兒從沙發那頭欠起身，燈光下的雙眼閃著些波光倩影。
“千裏長堤潰於蟻穴。”江濤答道，下意識地抹一抹發捎，發現自己額前的頭發是越來越稀少了，並且，照鏡子就可以看到，近來，太陽穴附近的一抹灰發與日俱增，侵蝕了他一頭粗壯而濃密的黑發。
“你那個阿翠就是螞蟻，隔三差五地給你發E-mail，你不走火入魔才怪呢。你沒看過這一期的《世界周刊》嗎？” 妮可兒盯著江濤的雙眼看一陣，見江濤笑了，就用腳跺他，“你看過，你看過，你肯定是看過的！”
江濤知道妮可兒指的是本期《世界周刊》上登的《網上情緣》的文章，說“網上戀情”的發展，一是有賴於“養得起”，費用低廉，阿翠的免費E-mail，加上江濤大小算個老板，國際長途電話卡的低成本不在話下；二、神秘浪漫，那是有別於江濤、妮可兒天天經商、日日談錢之外的另一個世界；三、互相欣賞，妮可兒知道那阿翠很欣賞江濤的才氣和美國經驗，而江濤則很青睞阿翠在上海文壇自成一體，文筆清麗感性……
江濤見到那篇文章後，就把它悄悄地藏到書房裏去了。不料妮可兒不知又在哪裏看到，揪出來在這時候說。江濤裝聾賣傻不接妮可兒的腔。
“所以你們要真的沒什麽，你就把那些E-mail全公開了。” 妮可兒不依不饒，躺在遠遠的沙發那一頭說，起起伏伏的胸脯象美麗迷人的峰巒。
“要想公開沒關係，隻要你說出你那個K君的名字就可以。”江濤和妮可兒打了幾個回合，看看支架不住，就把妮可兒早年在猶他州念博士，和K君交往過密的舊事給提了提——迷著雙眼看她此時此刻的麵部表情。
有時侯，江濤會戲謔地想，這個物欲橫流、聲色犬馬、陶輪般旋轉的當代社會，對於家庭，對於夫妻，可能都是一場悲喜劇。
“為什麽老要把你現在的事和我個時候的事相提並論？是同樣性質的事嗎？你不是說你和阿翠沒什麽，我和K君有什麽嗎？” 妮可兒反擊江濤一掌，神色若定。如果再逼下去沒什麽結果，妮可兒想她可以不提先前的事，隻要江濤談談“亡羊補牢”的措施就可以了。
江濤則默默地回想阿翠的那些E-mail有哪些“出格”的話——妮可兒看到會不會跳腳？萬一公開或許要先做些手腳，刪掉些什麽。
江濤側臉看看妮可兒拿了本雜誌在那裏隨便亂翻，再沒有逼他公開什麽的意思，好象大雨傾盆，水勢洶洶，一片澤國，快要到決堤時卻又自個兒退卻下去，就痛痛快快地說：“我想這樣吧，一、再有E-mail就叫阿翠發給妮可兒和江濤兩人，你看不下去，就直接罵她；二、不用密碼，不用鎖，你什麽都可以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