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冷月明照 (一,下)
江濤在夜霧氤氳的樹下收拾那黃鼠的殘骸,想著這一日的草地曾上演多麽慘烈血腥的一幕:是鼠的兒孫們搶奪爹娘的屍體回洞穴?還是它們窮凶極惡,餓極而啖爹娘的屍體?抑或是山豬野狗來燴大餐?
江濤又把兩個“掐腰打”安上,他無奈他是這樣一個殘暴冷血的人,他想是不是做了老板,經曆了美國太多的冷酷無情才變成這樣的。
他走到丫丫的書房,見妮可兒背著身定定地在那裏上網,丫丫關在洗手間洗澡。妮可兒心不在焉地和江濤說:“丫丫說,那老鼠是被烏鴉吃掉的!”
“嗬,是嗎?”江濤想起剛搬來山莊那陣子,烏鴉成群結隊在他們家上空盤旋的情景,覺得很晦氣,妮可兒當時說:“美國人不象我們中國人,他們說烏鴉是喜鳥,給我們家報喜來了。”
江濤笑笑說:“你們倒跑得挺快的,我一轉眼,全沒了!”
妮可兒停了停敲鍵盤的手,說:“踩上草地就覺得不對,到處是暖乎乎、軟綿綿的,都不怎麽堅實了,象老鼠窩了,你一叫,我們魂都丟了!”
江濤再不言語,他默默地想,為了青蔥的、堅實的草地,為了妻女,他要和繞宅而生的鼠們戰鬥到底。
這一天白天,江濤走進銀龍公司,見安吉拉經理正在給米雪兒送玩具,這玩具是安吉拉美國生的兒子小湯姆玩的,方方的盒子裏,嵌了五顏六色、大大小小會轉的輪子。安吉拉在教米雪兒怎麽玩,江濤也上來摸一把。
妮可兒這幾天理了個帥氣的“男兒頭”,藏青色的大翻領襯衣,外罩一件天藍色的西裝,光潔的脖子上多了條金項鏈,項鏈是江濤母親節和丫丫一起挑了送她的,墜子裏包裹了三顆會動的小貝殼,江濤和妮可兒做愛做得動情處,就把她喚做“小貝殼”、“小貝殼”。
江濤這兩天一直在催妮可兒給洛郡衛生局打電話,請瑪麗莎過來做衛生複檢,十幾天不來衛檢,江濤和廠長穀大勇以及全廠員工總覺得有一把利劍懸在高空,說斬就斬下來。這一會妮可兒放下電話,光彩照人地走到前廳來,對江濤說:“我打電話給衛生局了,是瑪麗莎秘書接的,說瑪麗莎都在外麵忙。我說她是不是忘了來複檢了?秘書都笑了……看來不是下午,就是明天,瑪麗莎就會來查。”
江濤笑笑說:“現在本公司好象就在等兩件事,一是等衛生局來檢查,二是等米雪兒生孩子。”說得安吉拉、米雪兒、妮可兒三個人全笑了。“還有一件事,就是江濤抓老鼠,抓到大老鼠。” 妮可兒說,大家又一陣笑。
“還有一件事,是等FDA 放貨,對了,對了,我要叫傑森上網查一查了。”安吉拉說完,轉身離去。
安吉拉說的FDA 放貨的事,是指台灣的安生堂叫銀龍公司代辦進口美國手續,代收一批草藥濃縮粉,眼前,這批濃縮粉已運到銀龍公司的倉庫,報關行說這是安生堂的第一批進口貨,FDA可能要來抽樣檢查化學殘留物,盡管貨已入倉,但是還不能開箱。安生堂的美國代理急著要把濃縮粉灌膠囊上市,說哪怕從貨桶裏先挖一點藥粉出來上機生產也行。
安吉拉說這可是犯法的,絕對不可以,要是貿然動了貨,將麵臨巨額罰款,還要留下不良記錄。於是乎,她就和公司FDA部的傑森天天上網,查看FDA有沒有release(放行)這批貨,要不要來抽查化學殘留物?心裏老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