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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發展不能迷失自我

(2007-09-12 04:47:11) 下一個
中國發展不能迷失自我

  剛剛訪問印度回來,給我最大的感觸不是關於印度的,倒是關於中國的。去印度前,曾慶幸於中國過去隻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不像印度被英國三百年殖民,以至於今天充斥著英語、咖啡文化。沒想到,如今中國自然納入西方生活方式和觀念的大漩渦―――全球化,以至失去自我,比印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印度演講和接受采訪時,不自覺流露出“過來人”的意識俯瞰印度,自覺有滿肚子改革開放的經驗要教給印度―――印度改革開放晚於中國,發展得比中國慢。在加爾各答見西孟加拉邦的首席部長時這一點還管用,因為那是印共地盤,正在學習借鑒中國經濟特區經驗;但是到了孟買,就不靈了。當我說“孟買就像八十年代末的上海”。沒想到印度人很不高興,反駁說“孟買就是孟買,孟買當然不是上海。”其實,我的意思隻是說孟買具有巨大的發展潛力。在新德裏座談中印關係時,一位印度的中國問題專家對我說,印度人重精神,中國人重物質;印度社會亂中有序;中國社會序中有亂。顯然,流露出優越感的是對方而不是我。

  的確,印度人修寺廟有錢,建學校卻沒有錢,因而文盲率很高。在印度,常常見到破爛的貧民窟簇擁著富麗堂皇的寺廟。基礎設施的落後,給中國人看不起印度製造了假象―――似乎整個印度都可以搬進博物館去;再加上印度人的辦事效率低下,中國人按照自己的經驗並不看好印度崛起,認為印度的發展水平很難超過中國。這些都是表象,因為我們是在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人家。

  其實,今天的印度,遠不止文明古國、大英帝國殖民地所能概括,亦非宗教博物館所能形容。西方人抬舉印度崛起模式以平衡中國模式,以前我認為是政治因素作怪。現在想來,乃思想意識使然。因為在西方人的眼裏,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讓他們很難從思想意識上理解,因此而產生了“中國是誰?”“中國要成為什麽?”等疑問,這在某種程度上讓一些西方人對中國的發展多了一些疑慮。而印度則不然。迄今印度人具有明確的宗教信仰,社會傳統維持得很好,包括種姓製。印度有千種神,但不同信仰的人卻能和諧相處,這得益於印度的文明底蘊。

  反思中國,如果說中國發展最大的欠缺是什麽,那就是精神的提升並沒有跟上經濟發展的步伐。中國的現代化把發展視為建大樓、修大道,卻忘卻了一個國家留給世界的,最重要的不僅僅是物質文明,更應該是精神文明。以此為指針,中國要反思的不隻是經濟增長模式,更應該是發展的終結目標。畢竟,我們提倡的科學發展觀裏就包含了人文的內容。

  中國發展正麵臨轉折點

  中國經濟發展正麵臨轉折點。一方麵,人口紅利即將用罄,生態代價和社會成本接近臨界點;另一方麵,隨著反全球化思潮的興起,全球化紅利也呈現遞減趨勢。許多國家對“中國製造”的抵製隻是表象,更本質的挑戰在於線性進化、現代化邏輯遭受到越來越大的批判;世界正邁入多元化、非線性的發展階段。

  線性進化論的最大弊病,就是難以時光倒流,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對自然的破壞一定程度上可以恢複,對曆史、傳統的破壞就難以修複。在中國,革命時最先打倒的是孔家店;尋找失去的自我時,最先抬出來的還是孔夫子。中國人本來可以直接與孔子對話的,如今卻要仰仗快餐式講解才能消化先賢的思想。

  梁啟超在《中國史敘論》(1901年)一書中曾用“中國的中國”、“亞洲的中國”、“世界的中國”定位中國的三重身份。十分有意義的是,中國的發展正經曆著從“世界的中國”向“中國的中國”回歸。

  中國發展的終結目標是什麽?這是一個需要準確、明晰回答的問題,美國有些人擔心中國將來會挑戰其全球霸權。中國發展的第一目標首先是世界化,即表明中國屬於世界,世界離不開中國。最終形成“中國的世界”與“世界的中國”良性互動的局麵;中國發展的第二目標是中國化,即成為自己。成為自己並非複興曆史,而且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尋找到中國的身份和認同。

  在此過程中,現代化隻是手段,而非目的。曾幾何時,我們把趕美超英作為經濟發展的目標,如今又沉浸在GDP超越德國的興奮前夕,其潛意識仍然是承認自己的落後,以西方發達國家為標尺衡量自己的發展成就。其結果,也許我們有形的目標達到了,但是無形的目標卻可能會失去―――成為人家成功的複製品,失去了自我。

  中國發展要超越傳統意義上的現代化

  以實現“四個現代化”為發展目標的改革開放,如今要超越傳統意義上的現代化,可能有人想不通,或者認為中國還沒有實現全麵現代化,地區發展很不平衡。的確,中國國情複雜,不能一刀切,先發達地區有犧牲經濟速度來搞環保和慢生活的承受力;後發達地區要汲取前者教訓但不必強求。問題的關鍵是,在沒有完全達到西方那種現代化的目標時,要有超越西方傳統模式的思維,為中國發展尋找到更符合時代趨勢和自身特質的定位。

  中國的和平發展使中國有了成為“自己”的可能性。這是中國應該對人類做出較大貢獻的時代體現。改革開放的過程,也是中國不斷融入世界的過程。這其中的假設是世界本身是完美的,問題出在中國自身,所以,中國需要改革以適應世界。然而,現在的問題是,中國的發展與世界高度相關,已經到了中國與世界同步改革的時候了。改革開放的前提是中國利用好和平穩定的國際環境,讓世界影響中國的改革進程。如今,世界總體和平穩定,但麵臨著多元時代來臨的陣痛,中國成了影響世界改革的重大因素。因此,或許應該像印度發展走自己的道路那樣,思考中國發展的自我路徑,超越傳統意義的現代化國家發展之路,最終成就中國和中國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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