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黨委副書記趙之善找麗娜談話,麗娜惶恐,不知領導為何越級找她談話。
趙書記開門見山:“許麗娜同誌,你要求進步,積極向黨組織靠攏,這點我予以肯定。”
麗娜畢恭畢敬:“謝謝領導”。
趙書記一臉嚴肅,道:“但是,你處有同誌反映,你對黨的知識分子改造政策頗有微詞,甚至可以說是惡毒攻擊,你還說,共產黨像黑洞一樣黑暗,沒有光明、沒有希望,這不是誣蔑是什麽?!”
麗娜一聽就急了,慌忙解釋:“趙書記,我自從參加革命工作以來,一直積極要求進步,向黨交心,也積極配合黨組織對我的調查和考驗,處裏的同誌們有目共睹。可是,我根本沒說過共產黨像黑洞,我隻是向黨組織反映我的實際情況,希望黨組織對我的考驗適可而止,不要拖那麽久,不要傷了要求進步同誌的心而已。”
趙書記道:“同誌們對你的批評你要虛心接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麗娜感到委屈:“同誌們的批評意見我可以接受,但那也不能無中生有啊,我不接受惡意造謠。”
趙書記不悅:“你看看你這態度,怎麽能這樣對待人民群眾的批評呢?剝削階級的優越感已經在你的思想與靈魂上打下了深刻烙印,這一點你若是不能深刻反省、自覺自願接受改造的話,如何能得到組織的信任?連毛主席都能虛心接受黨內、黨外的批評,難道你比毛主席還偉大?”
麗娜申辯道:“我是我,我的家庭是我的家庭,這跟我的出身有何關係?”
趙書記抬高了嗓門兒:“難道你就不知道你的父輩、祖輩們都是怎樣剝削工人階級的嗎?沒有資產階級家庭出身,你能錦衣玉食、不勞而獲?還能讀書、上大學,嗯?我看你這思想有問題,還不是小問題,你回去寫個檢查報告交上來,從靈魂深處挖掘資產階級思想在你腦子裏的殘渣餘孽。”
麗娜從趙書記處回來,思想壓力巨大,她越想越惶恐不安,就先去找達源商議,看他怎麽想。
麗娜滿臉愁雲慘霧,待她簡要敘說後,達源安慰她:“趙書記負責局裏的黨政事物,他找你談話也是走的黨內正常渠道,也許,這是黨組織對你的摸底考驗。你不要有思想包袱,他讓你寫檢查你就寫個吧,多參考報紙上的說法,主要從你的思想轉變著手,態度要積極,言辭要平和、不要誇張,避免涉及具體人物與事件,以免日後落人口實,盡量少用或著不用一些感情強烈的形容詞,不要臆測、評判別人的想法……噢,寫完先拿給我看看,我來幫你把把關。”
有達源這句話,麗娜似乎感覺好受了一點,她又問:“趙書記讓我跟資產階級家庭劃清界限,他說:黨看重家庭出身,又不唯成分論,重在個人表現,期待我有立功表現。他還表示,我能到咱處來,是因為孫副局長的破格舉薦……我一直沒搞清楚他什麽意思,感覺他話裏有話,好像在暗示孫副局長任人為親,這讓我心裏很是不安,感覺牽累了孫局長。”
達源沉默了片刻,道:“兩個領導之間事情你就不要摻和了,裝糊塗會吧?他們在工作上有意見分歧,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咱不用選邊兒站隊。”
麗娜甚感為難:“可是,我怎麽覺得,趙書記好像一直在暗示我,要我不光反躬自省,好好學習、領會黨的政策,還讓我對自己親友的反動思想、落後行為也要深挖狠批,跟他們劃清界限,出身不能選擇,但道路可以選擇。達源哥,你說,我該怎麽辦是好?當初孫局長推薦過是我不錯,但他那也是舉賢不避親,屬於他的職權範圍之內的事啊。”
達源道:“我理解你的想法,隻是……不知道的事情咱不好瞎說,你做到謹言慎行、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別的麽,多想無益,多說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