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見來人竟是同裳,稍稍安心了一點,她內心詫異,施禮道:“給翼王殿下請安……這麽巧?您怎麽……”
“是同裳……跟你一樣,賞月啊,難道此地是貴府,隻許你來,不許我往?”同裳瞅著她手裏的匕首,撇了下嘴:“收起來吧,看著鬧心。”
無衣把匕首收好,問:“您怎麽知道,我在此地盤桓?”
“是你,非您……成心的吧,咋就教不會你呢?”同裳沒正麵回答,望著天上的月,他道:“心有靈犀一點通唄……今夜月光皎潔,風也溫柔,恰好還有你,與我同賞冰輪,共沐清輝,正可謂,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同裳深情款款,無衣故作不知,她實在想不出,為何能在此偏僻之地與他巧遇,便故意岔開話題,問:“你該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的吧?”話才出口,無衣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唐突,騰地一下窘紅了臉。
“那當然,我就是那個守株待兔的人,耐心跟時間,我都有的是”,同裳倒是痛快,坦言:“我聽說,你離開王宮後回了娘家,我便來大淵尋你,發誓找不到你絕不回宮。可我幾乎找遍了大淵的每個旮旯,卻始終不見你的蹤影,就連太子隴佐都不知你去向,於是,我便重金買通了些暗哨,包括相府的管家,隻要見到你,無論何時何地,務必盡快將你的行蹤稟報於我,嗬,果然上天不負有心人。”
無衣心頭惴惴,小心問:“不知……找我何事?要緊麽?無衣才疏學淺,勢單力微,如何擔得起重任?我心惶然,恐失君雅望,有負所托。”
“正因為要緊,所以我才千裏萬裏追你到這裏”,同裳聳了聳肩,戲言:“才剛見麵,需要這麽直接嗎?不如,待旭日東升,漸入佳境,再告訴你不遲,我等了那麽久,不差這一晚。”
聽他這意思……難不成是要我與他在此共度漫漫長夜?不行,萬萬不行!孤男寡女,荒郊野外,他又是個一意孤行,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無衣越想心裏越忐忑,她不想跟他糾纏,就拱手告辭,她將手裏的韁繩拉拉緊,道:“既如此,那我們,明早日出之時在此相見,不見不散”,說完,她轉身就要上馬離開。
同裳嘴角一擰,高聲道:“無衣,是你逼我的,可別後悔。”
無衣暗暗吃驚,她停下動作,回頭問:“後悔?何出此言?”
同裳笑了,笑得燦爛,朗聲道:“無衣,天地為證,我要娶你為妻……”
無衣窘得麵紅耳赤,不悅道:“請自重,茲事體大,怎可亂開玩笑?!”
他目光堅定:“我認真的,無衣,你已無處可逃,信不信由你。”
無衣見他目光咄咄,心有點虛,她別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同裳,我與令兄是……夫妻。”
“現在不是!”同裳打斷她:“你我都是自由之身,做什麽,不做什麽,都由自己說了算,不必看他人眼色。”
無衣婉拒:“一日夫妻百日恩……同裳,承蒙厚愛,不勝榮幸,隻是,此心已有所屬,不能更改。”
同裳不屑,笑道:“哼,醒醒吧,是他休了你,你們橋歸橋、路歸路,已經沒有關係了。”
“非他所願,我不怪他。”
“不怪他,那就怪天意,是天意不讓你們在一起的,他已經有過一次機會,把握不住怎能怨天尤人?”
無衣沉默了片刻,小心道:“婚姻靠的是緣份,同裳,我們有緣無份,這就是天意。”
“哼,我不一樣,靠的是信念,若天意不讓我滿意,那我就一直做到它讓我滿意為止。”
無衣沉默不語,同裳試圖打動她:“無衣,還記得那年中秋節,我倆在慕容王後的生辰會上初次相遇?雖然我沒見到你的真容,可是,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刻在了我腦海裏,從此往後,你便住在了那裏,揮之不去,餘生與我共存。”
無衣不為所動:“無衣身不由己、命不由人,況且,時移事易,人心就像天上這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
“月亮總還是那個月亮,亙古不變,之所以它看起來不一樣,那是你的眼睛欺騙了你。所以,要相信你的心,這世上,隻有心痛不會騙人”,同裳含情脈脈,問:“無衣,待我如初,有那麽難?”
無衣道:“時間不一定是良藥,但良藥一定需要時間,同裳,給自己一點時間,你會忘記我的。”
同裳不以為然:“你以為,時間就不會著急?人生短暫,我可等不了。”
為了讓他死心,無衣狠下心來,口吻堅定:“除了他,無衣不會另嫁他人。”
同裳不死心,追問:“無衣,為什麽你還不死心,非他不嫁?!他現在是一國之君,若要娶你,還不是易如反掌?他沒有能不能,隻有想不想。就像你剛才所言,人心善變,白雲蒼狗,他現在眼裏隻有王權。”
此生的目的,就是來尋找前世愛人!可天機不可泄露,無衣無法實言以對,隻好婉言相告:“同裳,實不相瞞,我與他是千真萬確的天作之合,因為,我倆的膻中穴都有一個印記,與生俱來,代表著心心相印,一生相隨,至死不渝。”
同裳不屑地一笑,隨即又輕輕搖了下頭,無衣以為他不信,便舉手對天起誓:“無衣如有半句謊言,甘遭天打雷劈。”
嘴角依然掛著笑意,他淡淡地問:“梅花狀的印記?”
“你怎麽知道?!”無衣驚掉了下巴,心頭像平靜的湖麵突然刮過一陣風,立刻起了皺。
同裳不搭話,卻伸手慢慢地解開自己的衣襟。無衣大駭,她心慌意亂漲紅了臉,雙臂緊護著前胸連連後退了幾步,她大聲斥道:“你,你要幹什麽?!王爺請自重,不得無禮。”
同裳停住了手,隨即又猛地扒開前襟,裸露出了胸膛,他問:“看仔細了,是這種的梅花印記?”
無衣瑟瑟抖抖,借著明亮的月光,斜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待瞧見了他胸口處的那個梅花印記,無衣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怎麽,他怎麽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