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晴朗、燥熱的尋常日子眼看就要過去了,而蔚然的心頭卻籠罩著陰霾。已經快半夜了,夏禾還沒有回家,她忡忡然地做著事情,等待著夜歸的丈夫。最近,她心裏總是亂糟糟的,象一團麻讓人理不出頭緒來,因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自那一晚與夏禾床第溫存之後,這三個多星期以來,他並沒有表現得如她期待的那樣,像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爸爸,反而變本加利,對蔚然和孩子更加冷淡。他回來得越來越晚,夜裏回家後竟連個招呼都不肯跟蔚然打,洗漱後徑自去睡,有時甚至就在沙發上貓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又離家上班去了,連周末也不例外,而更讓蔚然倍感焦躁不安的是,她心裏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預感到她跟夏禾之間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就在昨兒個早上,意料之外的事情終於還是在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發生了,她發覺自己懷孕了。這讓她感到十分震驚,因為傑森是在他們努力了半年多以後才懷上的,而這一個,竟是兩人在沒有設防的情況下一次酒後歡合的意外收獲。在經曆了第一次晨吐後,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什麽樣的變化,甚至不用檢測她也知道,因她的身子不會騙她,像上次懷著傑森時一樣,這種令人痛不欲生的劇吐還會伴隨著她走過整個孕期的。
此時此刻的她心裏充滿了矛盾,自己跟夏禾的關係已經走到了令人尷尬的這一步,他對親自養大的傑森都視為負擔,可想而知,他對這個計劃外的孩子又會好到哪兒去呢?於他不過是一份額外的負擔罷了。
盡管這樣想,她還是滿心期待他不是如她猜測地那樣自私,畢竟這一個也是他的骨血啊。從內心來講,她是很想留著這個孩子的,因她尚心存幻想,希望這個孩子的到來會改進她跟夏禾的關係,更何況母子連心,盡管這個孩子現在還隻是個芝麻大的孕囊,可她,已經舍不得了。
然而,最令她擔憂的卻還是夏禾的想法:他會不會又認為我是以懷孕為借口而不出去做事呢?他會不會因為不想要這個孩子而逼我去墮胎?那樣的話,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呢?
蔚然思前想後,覺得既然孩子是屬於兩個人的,那他就應該有知情權,至於他的想法,那不是她能控製得了的,因此,她決定告訴他,就在今晚。
門外老舊的樓梯又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那個熟悉的、沉重的腳步聲漸漸近了,蔚然的心也隨之怦怦跳得愈來愈急促了。
夏禾推門進屋,蔚然趕緊迎上前去,問了聲,“還那麽忙啊?”便伸手去接他的公文包。
“喔”,他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卻並沒有將那包遞給蔚然,而是就手把它放到了門口的地上,蔚然過去彎腰將包拾起來,把它拎到客廳裏放到了茶幾上,夏禾隨後跟了過來,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她問:“要吃點兒什麽嗎?怕你天熱上火,我煮了鍋你愛喝的綠豆稀飯,還放了幾顆小棗在裏麵,你是要涼著喝呢還是要熱過後再喝?”
“喔,不用了,我不餓。”
夏禾指著沙發對麵的一把椅子跟蔚然說:“來,請坐,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蔚然在椅子上坐定,見他很嚴肅的樣子,而且罕見地用了個請字,她心裏先有點怯怯的了,她慌慌地揉搓著自己的手,問:“啥、啥事兒啊?”
“蔚然”,夏禾沉了口氣,開門見山:“咱們,離婚吧。”
他的眼睛在盯著她看,目光冷冷的,他的話輕輕的,然而讓蔚然感到了穿心的寒意,她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她的手也在跟著心一起抖動:“你、你說什麽?是在開玩笑嗎?”盡管她感覺得到夏禾對自己正日益冷漠,可讓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竟會提出離婚的要求,她太吃驚了,以至於心裏並沒有感到害怕,隻有不相信。
“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這樣死氣沉沉的日子我過夠了”,他依然是那副漠然的表情。
蔚然的嘴唇在哆嗦,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重複地說著:“為什麽?為什麽啊?我做錯了什麽嗎?禾,你告訴我呀,我哪裏做錯了,我會改的,我一定改。”
“沒有什麽對與錯可言,婚姻就像鞋子,隻有合適不合適”,夏禾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一點,說:“蔚然,這麽多年來,我知道你一直很愛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愛讓我窒息……太沉重,成了我的負擔。”
蔚然幽幽地問:“禾,你什麽意思?你是說,你不愛我了嗎?咱們結婚的時候,你不是發過誓要愛我到地老天荒的嗎?難道你忘記了,全都忘記了嗎?”
“不是我變了,而是你變了……愛,隻是一種感覺罷了,而人的感覺有的時候並不全是真實的,更何況,你在婚前跟婚後給我的感覺並不一樣”,夏禾沉默了片刻,又道:“你不能不承認,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那種感覺,我與你在一起隻不過是慣性使然罷了,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麽意思?!”
蔚然歎了口氣:“誰家過日子還不都是這樣子啊?咱都是尋常百姓,都得每日忙忙碌碌,為柴米油鹽操心……結婚這麽多年了,愛情已不可能再是激情,而是慢慢地變成了親情,禾,你怎能以這個理由要求我跟你離婚啊,你這麽做是對孩子不負責任的表現。”
“說咱倆呢,跟孩子有什麽關係?難道,孩子生活在父母不幸婚姻的陰影下就是對孩子負責任了嗎?”
“不幸的婚姻?你是說咱們的婚姻不幸嗎?”蔚然一臉茫然地問,心裏酸酸地難受。
夏禾說:“幸福的婚姻都是類似的,而不幸的婚姻則各有其不幸的根源……難道,你認為我們目前的婚姻狀況是幸福的嗎?你好歹也算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怎麽能這麽膚淺?!難道你認為你每天給我做三頓飯吃我就該感激你、跟你過一輩子?我還不至於這麽廉價吧?”
蔚然語塞,心裏也堵得難受。每次爭吵她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她希望這次他隻是因為迷了心竅才這麽說的,她不想與他在他不理智的情況下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而想給他充足的時間思考。
她站起身來,想去給他盛碗綠豆稀飯來冷冷火氣,卻突然感到小腹裏麵滋溜溜地輕輕痛了一下,象是什麽東西從那裏劃過一下,是一種撕扯著肌肉的感覺。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子宮在伸展而產生的微微的痛,她心頭油然一暖:這孩子真可人疼,這麽小就知道跟媽媽調皮了。
夏禾見蔚然要走開,以為她不再理會他,便抬高了嗓門兒想激怒她:“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難道我的幸福不正是你想要看到嗎?難道你願意你愛的人每天憋屈地跟你生活在一個沒有生氣的屋簷下嗎?家庭是以愛為基礎的,夫妻互愛才是根本,沒有愛的家庭是不道德的,這個道理難道你也不懂?!”
蔚然站住了,卻並沒有回頭,心裏悲涼地歎了一口氣,她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腹部,心裏有了主意:看來他必定不會要這個孩子了,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告訴他了。
老潘是個愛妻模範,雖然瀟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他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支撐著一個幸福的家。後麵會寫到,他家裏又有了新的矛盾,一地雞毛式的日子。
謝謝你花時間寫評論。
什麽才是愛啊,愛有兩種,一種是激起漣漪的那種初次心動,一種是平靜如水,隨著時間水變得越深,水麵越平靜,愛也就越深,這就是戀愛與婚姻的區別,雖然看似不同,但它們確實都是愛啊,愛不可能永遠處在心呯呯跳的階段,即使你想要那樣,你的心髒也受不了不是?所以歸根結底,愛還是要回歸深覺平靜的水麵,哪怕有風吹草動,也無法激起一絲漣漪,可惜老夏不懂。
選擇了與柳,最終的怦然心動依然會消失,不懂得這兩種愛的區別,就不要進入婚姻了,隻戀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