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強是我國原子能科學事業的創始人,被譽為“中國原子彈之父”,這幾乎人所共知。然而,對他的夫人何澤慧卻知者不多。其實,錢三強與何澤慧是1932年清華大學物理學係的同班同學。他們班裏原來有八位女同學,五位中途轉學,唯有何澤慧等三人堅持到畢業,而且何澤慧的畢業論文奪得全班最高分。這個班的男學生,能堅持到學業期滿的也隻有7人,錢三強就是其中的一個。他的畢業論文也獲得了90分的高分。
畢業以後,何澤慧留學德國,於1936-1940年在德國柏林高等工業大學研究彈道學,提出了一種新的精確測量子彈飛行速度的方法而獲得工程博士學位。隨後,她到德國海德堡威廉皇家學院核物理研究所進行核物理研究。而錢三強在1937年由當時的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所長嚴濟慈推薦,赴法國巴黎大學居裏實驗室攻讀博士學位。這個居裏實驗室當時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核物理實驗室之一。老居裏夫婦先後去世以後,他們的女兒伊蕾娜和丈夫弗裏德裏克·約裏奧繼續領導這個實驗室的工作。1940年,錢三強完成了博士論文及答辯,獲法國國家博士學位。由約裏奧-居裏夫婦推薦,錢三強擔任了法國國家科研中心的研究員。1946年,何澤慧來到巴黎,約裏奧-居裏夫婦參加了他們的婚禮。約裏奧-居裏先生應主持人邀請做了即席致辭:“錢三強先生和何澤慧女士,都是做原子物理研究的,相信他們的結合,將來一定會在科學事業中開花結果。正如大家知道的,居裏先生和夫人的結合,開了一個先例。我和伊蕾娜也受了‘傳染’,我們感到這種‘傳染’,對科學是非常有利的。然後約裏奧·居裏夫婦走到第一次見麵的何澤慧麵前,表示良好祝願:“我和伊蕾娜歡迎你到巴黎來,希望你們兩位婚後密切合作,在實驗室裏做出新的成績。”
約裏奧-居裏的祝願不久就成了現實。1946年夏天,錢三強和何澤慧一同到英國劍橋出席英國皇家學會舉辦的紀念牛頓誕辰300周年大會及接著舉行的國際基本粒子與低溫會議,在這次會議上,何澤慧向會議提交了她在德國海德堡核物理實驗室所作的正負電子彈性碰撞的論文,為了表示對科學的共同追求,她請錢三強代為宣讀。大家看了錢三強投影的照片,對其中記錄的正負電子相遇而不湮沒的現象,都感到驚奇。錢三強夫婦此次劍橋之行,對核裂變產生了新的設想。他們決心共同努力突破關於鈾核“二分裂”的結論。從英國劍橋大學返回法國巴黎居裏實驗室之後,錢三強和何澤慧與R.沙士戴勒和L.微聶隆合作,立即投入到全麵分析、實驗和研究之中。成千上萬次的實驗過去了,他們發現,在鈾核的每300個裂變反應中,就會出現一次第三條粒子射線的情況。實驗結果證明,鈾核裂變不僅是一分為二,在一定條件下可以一分為三。共同發現了鈾的三分裂現象,錢氏夫婦著名的“三分裂”學說從此誕生。1946年底,他們進一步欣喜地發現,在第三條粒子線之外,又出現了第四條。也就是說,鈾核裂變不僅有三分裂,還有四分裂。而何澤慧首次觀察到鈾的四分裂現象則是每萬次核反應中才會出現一次。 1947年,錢三強和何澤慧夫婦宣布他們發現鈾核的三分裂和四分裂。這一發現立即在科學界和社會公眾引起了重視。法國科學院將享利·德巴維獎頒發給了錢三強。不久,西方各國報刊相繼刊登了錢氏夫婦的重要發現。他們稱錢三強和何澤慧為“中國的居裏夫婦”。
1948年,處於事業顛峰期的錢三強與何澤慧帶著伊蕾娜
·約裏奧-居裏夫人的贈言:“要為科學服務,科學要為人民服務。”回到了自己的祖國。約裏奧-居裏先生為了表達對中國的熱愛和對錢氏夫婦的友誼,將若幹個保密數據告之了錢三強,還將一包放射源贈送給他們。科學是應該無國界的,是約裏奧-居裏夫婦幫助新中國核研究走出第一步。後來中國兩彈的爆炸在科學技術意義上講,是中國科學家的成功,也和西方大學研究室的科研成果緊密相聯係的。在新中國誕生一個月後,中國科學院成立了。錢三強受命籌建近代物理研究所。到1955年,在中關村由錢三強擔任所長的這個近代物理研究所巳經初具規模——科研人員擴大到150人,新中國第一支核物理研究隊伍初步形成了。他們自己設計並建成了我國第一台、第二台靜電加速器,同時對回旋加速器的高頻、磁鐵係統也進行了初步設計。
1955年1月15日,毛澤東主席親自主持召開了有關發展原子能事業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錢三強帶了由本所設計製造的一台小型探測儀列席參加了這次會議。他還用這台儀器在現場做了探測鈾礦的表演。會上,毛主席向錢三強詢問了發展原子核科學的諸多問題。在這次會議之後,我國便全麵展開了研製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的工作。 1959年6月,當時的前蘇聯政府撕毀了與我國簽訂的有關科技援助合同,撤走了全部專家。錢三強和他的同事們做出了堅定的回答:“一定要讓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
1964年10月16日12時,周恩來給二機部部長劉傑發出指示函。函中說:12時後,當在前線指揮的張愛萍、劉西堯回到指揮所時,與他們通一次保密電話,告知無特殊變化,不要再來往請示了,零時後,不論情況如何,請他們立即同周恩來直通一次電話。劉傑向實驗現場轉達了周恩來指示後,他來到錢三強的辦公室,悄悄地說:“我們的原子彈今天下午三點就要爆炸了,希望能夠成功。錢三強聽後充滿自信地說:“會成功的,我相信一定能成功。”
上麵是我把國內出版的資料做了匯編,主要根據錢三強生前秘書葛能全著的《錢三強》一書為準。
下麵再摘錄一段在錢三強離世14年後央視《大家》對92歲高齡的何澤慧的采訪(略加批注):
央視:我們今天采訪您,主要是想讓現在的年輕人以您為榜樣。
何:聽我故事有什麽用?讓他們來向我學習,你們倒黴了。
央視:為什麽呢?
何:我做事不合時代的。
http://mail.live.com/default.aspx?rru=inbox&wa=wsignin1.0 ……
央視:二戰爆發的時候,您在德國,錢先生在法國,聯係受限製吧?
何:有,跟打仗的國家都有限製,規定都是25個字。
央視:這25個字怎麽樣準確表達意思啊,您記得嗎?
何:那您可以多寫幾封啊。對不對?
央視:您記得這25個字寫信,有沒有印象比較深的信?
何:沒有。就你好不好,你好不好,25個字夠了。我挺好,您放心,就是這樣。 ……
央視:您能不能幫我們回憶一下,在居裏實驗室和錢老一起發現三分裂、四分裂現象,當時發生的過程?
何:這個簡單得很,你要發現東西容易得很,這有什麽過程?你做工作細致點,就成了,都會發現。 央視:那您是怎麽發現的?
何:看見了,不就發現了?
央視:看見了?(不死心!)那您是怎麽看到的呢?
何:做實驗就看見了唄,誰做誰能看見。
央視:您當時做過多少次實驗發現這個?(想要引誘出“做了幾百幾千幾萬次實驗才發現”之類的話。)
何:這個,一天到晚在那兒做實驗。那一天幾百張照片,你去看吧,分析吧,做完了就完了,你要看找東西,你不找當然沒有啊 ……
央視:剛剛回國的時候,實驗室的情況。
何:什麽都沒有,都要到舊貨攤上去買,就連用把鉗子都要去買。反正我不覺得困難,我覺得挺有趣的,這難不倒我。
關於下放到幹校時期
問:勞動改造時期的心情……
答:我負責敲鍾、報時。我驕傲的很,他們都得聽我的!
問:聽說你那時候敲鍾很準時,所有人都拿你的鍾聲來對表,你是怎麽保證鍾聲準時的呢?
何:敲鍾的時候拿個收音機,它報時的時候我就敲。 關於貢獻
央視:你們為國家作出貢獻……
何:什麽貢獻?還不都是抄來的。
有人評論: 一個說真話的牛人……一般人是要將簡單的事情說得很牛,她是把很牛的事情說得很簡單。這種人,幾乎絕跡了。最後一句,真牛!!
通過這些,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何澤慧的個性。
下麵再談點我所知道的事: 在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之前,我很少能看見錢伯伯有悠閑的時候。還有我們樓上的王伯伯,突然有段時間見不到了,我就知道他又去基地了。他們把全副精力和身心都投入到事業中去,這是他們那一代知識分子的特點。
1960年,錢伯伯已兼任二機部副部長並擔任了技術上的總負責人、總設計師。當年,中關村北區大門口派駐有解放軍一個班,主要任務就是給14樓站崗,夜間還是雙崗。現在回想起來,主要就是保護錢伯伯的。 像當年約裏奧-居裏夫婦培養自己那樣,錢伯伯傾注全部心血培養新一代學科帶頭人,在“兩彈一星”的攻堅戰中,湧現出一大批傑出的核專家,並在這一領域創造了世界上最快的發展速度。人們後來不僅稱頌錢三強對極為複雜的各個科技領域和科技人才的使用協調有方,也認為他領導的原子能研究所是“滿門忠烈”的科技大本營。 但是,隨著政治形勢的吃緊,錢三強全家及其他核物理學家先後被派去“四清”、進“五七”幹校,當上了半拉子農民,浪費了寶貴的時間,錢三強對此很有看法。“ 文革”後,我可以常看到他們了。錢伯母有時戴一條頭巾、穿著圍裙和解放球鞋排隊取牛奶或買菜,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是普通老大媽;錢伯伯總是文質彬彬,“文革 ”時他告訴我們他被貼有兩千多張大字報,他很關心形勢發展,但不便出門,有時聽聽我們談談小道消息,他從不對我們發表任何意見。後來解放軍也撤走了,有時看見他在14樓前散步,那已是“文革”後期了。
1983年家父去世時,他來參加遺體告別儀式,他於1978年8月至1982年6月曾擔任了浙江大學校長。他久久站在那裏注視著家父,一言不發,給我留下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後來不久聽說他就病了,而我也出國了。我真遺憾未能在他生前再去問候他,下次回去一定到他銅像前獻朵花。
後記:
在本文撰寫完之後,在互聯網上發現一篇《原子世界的科學伴侶:錢三強和他的 “ 女神 ” 》的文章,很多事前所未聞。我立即發郵件給錢思進詢問關於錢三強先生的故事是否真實,怎麽以前從未聽說過。錢思進瀏覽後不禁愕然,作為錢三強的兒子,這篇文章中所描述的大部分事情也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尤其是最後一節 “ 臨終為愛妻 深情吟詩 ” 所描述的: “ 這一天,錢三強從一位病友手中借到了菲律賓民族英雄、著名詩人黎薩的一個袖珍本詩集。他躺在病床上,懷著沉痛的心情給他的愛妻讀了黎薩的一首絕命詩 ……” “ 這完全是胡編亂造! ” 錢思進憤怒地表示。錢思進介紹,父親當時雖然因心肌梗塞住進了醫院,但從來沒意識到自己會不久辭世,他和家人們都以為,像前幾次住院那樣,休息恢複一段時間即可康複。而書中所描述的情形與真實情況大相徑庭。錢思進說: “ 我記憶中父母從來沒有讀過什麽詩,我相信他們也沒有聽說過詩人黎薩的名字,並且從最後發病到去世前幾小時他還在跟我母親開著玩笑,又怎麽會 ‘ 懷著沉痛的心情 ’ 讀黎薩的什麽絕命詩呢? ” 《原子世界的科學伴侶:錢三強和他的 “ 女神 ” 》一文是摘自於春風文藝出版社 2009 年 1 月出版的《原子世界的科學伴侶中國的居裏夫婦 —— 錢三強與何澤慧》(以下簡稱《錢三強與何澤慧》)一書,作者為祁淑英。
錢思進立即與國內家人取得聯係。因為作者完稿後,從來沒有給錢三強的家屬看過,也沒有給過他們樣書,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此書已經出版發行。於是思進的二姐錢民協(北京大學化學學院教授)與表姐葛運培(沈陽建築大學退休物理教授)立即訂購該書進行核對,進而又發現該書存在大量抄襲。她們聯係了《錢三強傳》的作者葛能全(錢三強生前的秘書,在他身邊工作16 年之久,曾先後出版《錢三強年譜》、《錢三強傳》等書)。葛能全用了 5 天的時間認真將以上三本書及其它有關書籍進行了對比,詳細指出了其中的抄襲與虛構之處。接著錢三強家屬、同事和朋友們在通讀《錢三強與何澤慧》過程中,發現該書的錯誤比比皆是,有錯的頁數超過全書的一半以上。於是 錢思進和錢民協代表錢三強與何澤慧的家屬給春風文藝出版社寫信指出《原子世界的科學伴侶中國的居裏夫婦——錢三強與何澤慧》一書存在嚴重抄襲與虛構,要求出版社召回、銷毀該書並道歉。在朋友們的支持和幫助下,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尤其是在媒體主動追蹤報道和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的關心下,春風文藝出版社終於主動誠懇道歉,答應召回、銷毀並不得再版的要求,並在新浪文化讀書頻道以轉載春風文藝出版社博客的方式進行了公開書麵道歉,同時進行全麵圖書召回。(請參見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0ef0f3b0100dvqb.html )
但是我們後來發現,該書中的很多虛構和錯誤來源於早在2000 年初以來該書作者曾經發表過的有關 錢三強與何澤慧的其它書籍,且這些臆造和不實的材料已在互聯網上廣泛流傳,以致隻要在網上搜索有關錢三強與何澤慧的條目,就有編造和虛構的內容,這也進入到我在本書中的相關章節根據國內出版的資料做的匯編的初稿中。經過我和思進的反複核實,特別是對照葛能全原著的真實記錄對初稿進行了修正,希望本書中修改過的文章能起到一定的以正視聽的作用,為實現錢三強先生生前的冀望“還我原來麵貌”做出微薄的貢獻。
參考文獻:《錢三強》葛能全著 濟南:山東友誼出版社 2006 年 ISBN 7-80737-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