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胡耀邦90誕辰
施化
“好人無好報”，“好人不長命”，“好人無好運”，這一類的民間流傳的俗語，在我懂事的時候就開始聽到，幾十年來，一次又一次得到印證。今年十一月，是去世十六年的胡耀邦90誕辰，他突然被從冷宮中拖出來舉行紀念，也喚醒了人們的記憶。許多追憶文字再一次印證“好人無好運”這句俗語。雖然說出來苦澀，可這是事實，不得不承認。
胡耀邦是好人嗎？相信在中國問十個人，可以得到十個肯定的答複。從今年的紀念活動來看，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對他的人品人格，對他的功績貢獻，全部是眾口一詞的稱讚。甚至那些仍舊苟活著，直接參與對胡耀邦的構陷，逼迫他檢討認錯含冤而死的前朝功臣們，現在也人雲亦雲，扮一臉崇敬相。
“誰人人前不說人，誰人人後無人說”，一個人活一輩子，不會總被人說好話。但如果在死去許多年以後，揭開了所有生前秘密，除了“不穩重”，“沒有心計”之外，實在找不出更多可以成為批評理由的缺點，這樣的人不能不說是一個好人。尤其是，把他和其他曾經位極人臣，把握重權的中共領導人相比，胡耀邦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當然另外的還有陳獨秀、趙紫陽。無一例外，他們的下場都是悲劇，而且這兩位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結論。
本文無意追憶這位平凡的領袖生前的功績，隻是想解開一個謎團：為什麽在中國這塊土壤上，注定了好人惡運？如果不回答這個疑問，如果不解決這個弊端，長此以往，誰還敢當好人，誰還願當好人？好人越來越少，當然最後壞人就越來越多。有誰希望看到某年某月某日，一個隻剩一窩壞蛋、找不出幾個好人的大國，屹立在世界的東方？
首先想到的第一個原因：好人惡運是因為自己不會保護自己。好人之所以是好人，就是他不去算計、侵害別人。壞人就不一樣。壞人不但熟讀《資治通鑒》，所有害人的本事爛熟於心，還非常心狠，或者說心黑。不狠不黑下不了手，技巧再高也沒用。自然了，好人自己不用這一套，也就不會了解壞人怎樣運用這一套。雖然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可自己從來不害人，又怎麽會知道別人如何來害你，又如何來防？
這是一個悖論。如果對手非常心狠手辣，並且表麵道貌岸然，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最有效防衛的手段，當然就是先發製人。可是好人一旦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狠過對手黑過對手，那還是好人嗎？最後隻有兩個選擇：要麽好人當到底，低頭認命倒黴；要麽先發製人，有效保護自己，不當好人。
第二個原因，好人一般都想幹正事，主要精力都用去學習研究，工作勞動，沒有那許多閑心思整天動鬼腦筋，這使好人總是弱於壞人。而且照常理，事情做得越多，差錯把柄越多，好像新疆維吾爾族姑娘，有許多被人抓的小辮子。這可大大有利於壞人。如果為了不讓人抓辮子，就必須少做事甚至不做事，整天哼哼哈哈，唯唯諾諾。這樣的好人不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隻是個老好人。老好人不會堅持原則，在真正的好人受到迫害的時候，絕對不幫著說話。這樣的人還是好人嗎？跟壞人坑瀣一氣的“好人”，壞人的幫凶幫閑而已。
最後一個原因是國情。誰都知道，自古以來，中國的法律主要是用來保護政權，也就是保證皇帝的統治地位，而不是用來保護好人的。法律本身就是皇帝老子自己製定，法律的最後解釋權也是當今聖上。退一步說，如果好人自己不善於保護自己，但有一個公正法律來保護，也聊勝於無。如果有一個獨立於政權之外的獨立司法係統，受了冤屈有處去訴，有罪無罪由大法官陪審團判定，即使出個別錯案冤案，總體來說還是好人受益受得多，壞人受益受得少。幾十上百年以後，“好人無好運”就漸漸改觀，變成“壞人無好運”。運勢一改變，好人一天天多起來，壞人一天天少下去，國家就有希望了。所以，最後的結論是：國情需要改一改。
2005-11-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