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私有製還是“引進”私有製？

 施化

相信從保護私有財產入憲這一刻開始，中國的私有製問題，將被越來越公開、越來越廣泛地討論。所有已經開始的討論，多半是圍繞著要不要回到私有製和怎樣回到私有製這樣的話題展開。比如胡平先生在《簡答海壁》一文中（見7月24日《多維新聞》）就解釋說，先前自己說過的“如今要回到私有製，理當物歸原主才是”這句話的原意是什麽。

我把自己歸到主張實行私有製的一派當中。對於實現私有製以後，可能產生的利弊影響，也打算陸續寫文章發表觀點。不過在這篇我首先要質疑：如果要“回到”私有製的話，必須有一個假設的前提，即：中國一向來是實行私有製的，隻不過後來中斷了，現在需要的隻是恢複，回到那個斷點就可以。然而，在我看來，這個前提本身不成立。

中國自古以來，一直到我動筆寫下這行字的今天，一天也沒有實行過真正意義上的、完全的私有製。中國的體製改革如果是考慮“回”到哪裏去，結果會發現無處可回。 對於這個結論，我自己也很驚奇。真誠希望所有對此持反對意見的朋友，如果是經濟學、社會學家更好，出來反駁批判。相信真理可以這樣來辯明。

從這幾個主要理由來考慮： 真正意義上的私有製，有幾個先決條件：首先，社會擁有的大部分產權和土地權、動產和不動產，必須已經分割完畢。不管分割得合理還是不合理，合理當然最好。其次，產權的所有者，必須是獨立的個體。這個個體應具有法人地位，實名存款。最後，個體的產權完全受法律和製度的保護，產權的流動隻能以合法交易的手段進行，不可以強迫，任何權力或暴力參與的掠奪、強製劃分、搶劫盜竊，都被法律禁止。

皇權製度，在教科書上被稱為私有製，實際上隻是皇家私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對皇家財產，皇族以外的人無權過問。皇帝有權把土地賞賜給個人，個人也可以自行交易。但不同於真正私有製的是，皇帝任何時候都有權收回產權。戰爭時期進行的土地分配，也不是私有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勝產權就是誰的，誰勝誰就是法律。 中國的資本主義製度，基本沒有發展起來。從清朝皇帝退位開始，連年的軍閥混戰，官僚稱霸，日寇侵略，革命掃蕩，私有產權隻能在夾縫中偷生，並且不斷地非正常地更換主人。由於相對於以前的清皇朝和和以後的無產階級專政，這段時期管製較為寬鬆，私有製因素也特別活躍，但是並不完全，也沒有受法律的公正保護。如果硬要說私有製，隻不過是私有製的萌芽、最初的階段。而且沒有過幾年就被消滅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的國家和集體所有製，就更不是私有製了。和以前曆代一樣，私人的存款、珠寶、大衣櫃什麽的，倒是受到法律保護。至於算不算私有製，要請經濟學家來定論。我以為，寫入憲法的保護私有財產，保護的絕對不是指這些。哪怕現在有些家庭已經擁有小汽車，隻要不是用來當出租車的，也不算產權。

把中國的曆史一頁一頁翻過來，字裏行間很難找到私有製的蛛絲馬跡。這就奇怪了，共產革命號稱以推翻私有製為最高目標，口誅筆伐聲討私有製的滔天罪惡，把一切社會黑暗都歸罪於私有製，不知道是用哪一個事實做的依據。可不可以形容為“指鹿為馬”？ 現在共產黨要講私人產權了，可是他還是不提私有製。言下之意無非是，產權是要保護的，保護重點是那些通過聰明的手段得到產權的人。私有製不可以提，那是罪惡根源。尤其是，絕對不可以把產權還給農民。 真正希望改革的人士，別指望回到中國“原有的”私有製。細心研究世界所有發達國家的私有製，引進他們的私有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