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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命運昭示民族的命運

(2004-07-01 14:39:37) 下一個
 
施化



他已經73歲了,風燭殘年,飽經坎坷。 他非常敬業。一輩子隻知道默默地工作、奉獻,並不計較報酬。他是腹腔外科專家,一個老軍人,經他救治過的軍人和平民,數也數不清。他在學術上的發現和發明,給國家積累了一筆寶貴的財富。

他生性溫和,與世無爭,一直是這個革命機器中一顆默默無聞的螺絲釘。他的一生,經曆了他的民族曆史上最多的風雨:戰爭、淪陷、革命、運動、饑荒、武鬥、鎮壓、屠殺、腐敗……然而多少年來,他始終屬於那沉默的一群。他不是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有聽見,也不是心靈麻木,他是在忍受,在期望,在等待。以他的善良、寬容,相信好人會有好報,惡人終將被審判。

人的忍耐不是無限度的。一個民族的忍耐也同樣,盡管可以忍耐很長很長時間,長到有人以為可以永遠忍耐下去。到了這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代表國家發言的衛生部長在當眾撒謊,終於忍不住了。他知道,這個謊撒出去是要死人的。以他的醫學常識,他知道要死很多很多人,盡管他學的不是傳染病學,而是外科。他立即用電子信寫信給國家的電視台,電視台不予理會。可能(我猜測)信也到了他在美國的女兒那裏,因此也就在互聯網上傳開了。一家負責任的美國報紙,采訪他並把信的原文登載出來,就被更多負責任的專家學者看到,發出強烈的聲音。結果這個國家的負責人終於聽到,並且也負起責任來。

由於這個腹腔外科專家的推動,薩斯惡魔終於在這個國家和世界上被暫時製服。 我的一個同學的朋友,兄弟姐妹都感染了薩斯。有一個死去了,其餘存活的,一年後的今天還在靠吸氧生活,並且可能終身殘疾,因為肺纖維化了。他們是在北京被傳染上的。假如防治薩斯的行動再早一點,他們可能躲過。“人命關天”,我相信老醫生完全出於這個動機,做了這件事。隨便從任何一個角度,用任何公共價值來衡量,他都沒有錯,不但不錯,還非常正確。

雖然,這隻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有基本判斷力的人、一個有起碼良知的人應該做的事,但是,他的舉動被人忌恨。 出於同樣的“人命關天”的動機,他在等待了15年之後,又寫了一封信給代表人民利益的全國人大和政協,以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說明15年前的那次屠殺太過份。他希望有人出來總結教訓,起碼評論一下原本的是非,消除這個民族頭上的陰影,以防止類似的屠殺再次發生。

他隻是一個出色的醫科專家,年紀也很老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象青年學生一樣被什麽人利用,也不想借機會為自己牟取一點什麽利益。相反,憑經驗他一定知道,寫這樣的信要擔極大的風險,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寫了這封信。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一定強烈相信,這隻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有基本判斷力的人、一個有起碼良知的人應該做的事。

就是由於這兩件事,他被綁架了。綁架他的人沒有任何法律依據,也不公開作一點解釋,就讓他在自己單位派來接送他的車上消失。請記住他消失的這一天:2004年6月1日,星期二。30天來,他一點音信都沒有。希望打聽消息的子女除了隻被告知他還活著,別的一點信息也得不到。這個世界上最凶殘的綁匪,也知道要讓綁票和他的親人在電話裏說一句話,以證明他還活著。可是他連這一點優待也沒有。

綁架一個年逾古稀的、一生清白無瑕的老人,完全剝奪他的自由,連死活也不讓外界知道,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我隻能以兩個字來形容:殘忍。 雖然這隻是一個老醫生的命運:默默奉獻,不求名利,忍受苦難。終於到了一天有所醒悟,發出自己的聲音,尋求公正的時候,卻被綁架失去自由,生死未明。這何嚐又不是一個民族的命運?

請記住他的名字,那是三個大寫的中文字:蔣彥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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