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非洲。剛寫了這幾個字,就想起侄女10歲時說著廣東普通話:我爸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啦。我人在非洲,在這個講阿拉伯語和法語的國家,卻完全是自己的選擇,而且純粹是錢催的。朋友們都痛心地問:怎麽在北京混不下去了,一定要去那個地方?北京雖然混得還行,但是競爭太激烈,大人小孩都活著太累,沒有一個周末我們過得很休閑,總是匆匆忙忙地從城市的一頭衝向另一頭,永遠象在打仗,而且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於是我們背井離鄉,來到突尼斯這個地處北非,地中海邊上的國家,追求新的、安逸的生活。
出來乍到,首先要解決的語言關。好在單位的官方語是英語和法語,同事有權給我講法語,但是我有權聽不懂;反之亦成立。所以我的法語進步就比較慢;阿拉伯語就更不用說了,嚐試了三個星期的課,老師不停地糾正我的發音,實在是學不會,就放棄了。也多虧第一任司機,他是個話癆,常積極主動地教我阿語,平時的你好、我好、謝謝、再見還是學會了。現在可以和樓下看門的警衛“流利地”用阿語進行日常的問候了。兒子經常說:媽媽太厲害了,阿語說得這麽好。
從表麵上看,這個北非的阿拉伯國家和新疆沒有特別大的區別。年齡大些的人多穿傳統服裝,女的包頭的不少,但是很少有象海灣國家的女人把臉部用麵紗都蒙起來的;也有穿著非常現代的男女,特別到了夏天,當地女孩的打扮和歐美人沒什麽區別。據說當地政府有規定,在政府工作的婦女都不許蒙麵紗。清真寺召喚人們祈禱的喊聲一天響5、6遍,我有段時間鬧失眠,每天晚上必須要趕在10點左右的祈禱之前上床,聽著清真寺的呼喚聲和相伴的音樂才能入睡,錯過了點,這一晚上就完了。記得小時候在新疆,清真寺都是阿訇用肉嗓子召喚人們,估計早已換成大喇叭了。有的清真寺的聲音大的出奇,老有同事抱怨半夜被吵醒,睡不好覺,有時恨不得鬧成外交事件,我們住的距清真寺不到百米,一點沒受影響,我倒覺得好聽。
突尼斯的法律非常保護婦女,從六十年代起,她們就有選舉權,而且跟其他阿拉伯國家不同的是,實行了一夫一妻製。晚上10點以後女士獨自開車,有權不停車接受警察的檢查。婦女受教育程度和就業率也非常高。有時晚上回家晚了,看看沒什麽車就經常個紅燈,被警察截住,隻要按下車窗,他們看到是女的就會放行。
突尼斯在曆史上受到過其他國家的侵略和占領,也侵略占領過其他國家。突尼斯市最有名、保存最完整的是迦太基古城(Carthage),散落在海邊。據考證,迦太基建在公元前800年左右,比羅馬還要早,曾經是地中海地區十分強大的經濟貿易中心和奴隸交易中轉站,並擁有十分強大的海軍,公元前4世紀左右和希臘戰事不斷。公元前200年所有因為利益衝突,羅馬和迦太基開始了長達數年的戰爭,產生了漢尼拔這樣的英雄(
羅馬軍隊入侵迦太基後象八國聯軍一樣,對整個城市進行了毀滅性的破壞,並象小日本一樣實行了三光政策。現在還殘留一些建築,有些保存得相當好,如古劇場,每年夏天還經常有演出。我沒有認真看曆史書,但是我感覺這些建築是羅馬人統治時建的,雖然古建築集中的地方現在仍被叫做Carthage,是突尼斯富裕人和有權勢人們集中的地方,總統府和美國大使的官邸就在那一帶。我最喜歡的安東尼浴室,完全建在海邊,是古羅馬人修建的大型浴室。據說當時有兩層,地下是走熱水和冷水的,地麵一層是大家洗澡和休閑的。現在隻乘下地下那層了,還可以看到厚厚的牆和高高的石碑,隻能想像當時宏偉的規模和車來車往的熱鬧。想像著當時的貴族,洗了熱水和冷水浴,喝著茶(因為我喜歡喝茶),透過大 的落地窗(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玻璃),看著藍藍的天和藍藍的海在不遠處連成一片,聽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
突尼斯獨立前是法國的領地,大約有100多年吧,所以法國文化對突尼斯有很大的影響。首先是語言,隻要受過教育的當地人都會講流利的法語,雖然我的法語老師不以為然,認為他們的法語是catastrophe,因為他們的變位和變形都很不規範,不符合語法要求。有意思的是當地人講阿語時經常夾雜大量的法語詞,特別是數字,運氣好了可以猜出他們講話的內容。曾經問過其他阿語國家的人,是否可以和當地人流利交流,都說不容易,因為當地的阿語加有太多的外來詞,而且同樣的詞表達的意思不同,比如最常用的“謝謝”類似發音為ainshek,在正規阿語的意思是長命百歲。 其次是法國車,滿大街跑的是法國產的車。這三年來似乎德國車、日本車和美國車漸漸多了起來,但是零配件有時還成問題,當地修車師傅還國內的一樣大都是自學成才,手藝實在不怎麽樣。經常有同事開車坐渡輪去法國修車,當然是Mercedes和BMW這樣的好車了。
說起了車,就得說說當地人的開車習慣:急、狠、猛。當地的交通規則行同虛設。突尼斯人開車那叫一個急,公路邊明明有限速標誌,沒有一個人遵守的,就是警察站在那裏也不管。高速路上限速110公裏,大車、小車全超速,你開在110以內,後麵的車就嘀嘀你或用燈晃你。經常有車在大路上逆行、倒車,有時兩輛車突然就在路上停下來說話。三條車道的路並排擠4、5輛車是常有的事。行人也不示弱,在大馬路上邊說邊走,或停下來互相親個沒完;快速路的行人過街天橋很少有人走,大家習慣了冒著生命危險過馬路。停車等紅燈時根本就不需要看燈,因為隻要一換燈後麵所有的車都會提醒你。馬路中間的雙黃或白線可以隨便壓,你開慢點,後麵車隻要超了你,司機就會作各種手勢,表示生氣。沒人係安全帶,你看到係安全帶的人那肯定是外國人;更有很多人把小小孩放在司機邊的副坐上,由其站著或跪著,甚至有人抱著孩子在路上狂開。有個同事有一次開車被當地車給撞了,她倒是沒事,可憐那個車上的小孩頭撞破了,司機要同事付小孩的醫藥費,我們單位的律師說突尼斯法律禁止兒童坐在前麵,是那個司機的全責。有次兒子從我單位打車回家,司機開得飛快,為了躲他有5、6輛車撞在了一起,司機那個樂呀,一路上都在誇自己,讓我想起法國皇帝好像是Luis 十三說的:Après moi, le deluge (after me, the flood)。我偶爾發現法國人的開車習慣比突尼斯好不了那去。搭同事車回家,路上堵的厲害,她就到半路半溝的地方狂開,還不停地做各種手勢;和她一起過馬路最可怕,她可以停在路中間和突尼斯司機理論。而且和法國人討論突尼斯人的開車習慣時,他們不以為然,有個人甚至很驕傲地說他們跟我們學的。有趣的是,有次和埃及人聊起來,他說埃及人,尤其是在開羅更差,想怎樣就怎樣。
齋月期間是交通事故高發期。到晚上快開齋時,每個人心急火燎、十萬火急地向家的方向趕。一是自己餓了、渴了一天了,二是全家人都等著開齋呢。如果這時候你也在回家的路上,千萬要躲他們遠點,因為他們全是一副六親不認的架勢。開齋的那段時間也是下班回家和去超市購物最痛快的時候:路上沒有車,我可以隻用6分鍾就從單位回到家門口;大大的超市裏沒有幾個人,見到的人也大都是單位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