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島(二)

                         (二)三權分立

    老總的屁股好些了,聽了胡司令一席話,心裏舒坦許多,不由把兩腳擱到大桌麵上,往嘴裏扔了塊炸豬皮:看不出這小胡是個秀才啊,難得開次軍委聽證會,他在後排老老實實也不吱聲,差點埋沒了.老放地方部隊裏支邊,浪費.正好五腳大樓打來報告,班子要換屆.今天就考察他一把,隻要講政治,就按老中青結合的程序走吧.

    "小胡,軍國大事開不得玩笑.照你這麽說,小丸屁也不是,咱混混日子混不過抬抬手讓掉算了?這是要當民族罪人滴.那東國造了幾條機器島,就把你嚇尿了?哪裏像個國民軍人嘛!"

    "秉主公,小丸當真屁也不是,至少在我丘八軍人眼中如此.咱也不扯遠了,光說說陸權,海權和空權吧.今天打常規戰,出門打人要有海權;不管打人挨打,要想打贏得靠空權;打贏了斬草除根徹底解決就該著陸權了.比做下棋,海權就是可以挑戰上屆冠軍的挑戰權,有了它你才有資格坐上桌,夠得著對手;勢在棋外,空權就是籠罩棋局的棋勢,有了這流動無形的氣勢,才能壓製對手,有贏的可能;陸權就是實實在在布在棋盤上的一顆顆子.你最後贏了,靠什麽判定?不是你的氣勢,技巧,而是占住棋麵的棋子,踢進網裏的足球.飛機要動著才能浮在空中,打完了,他總得跑.隻有風雨不動的陸軍,才是戰爭遊戲的句號.法國足球幹嘛踢不過德國?一個講花活一個講實在麽.我西國炸月難沒戲,炸男死拉夫一炸就靈,因為月難能扛,沒水沒電的石器時代一樣過,背後還有大國輸著氧.他小男不能吃苦,沒人幫著絕望了,被我花裏胡哨三版斧嚇倒了,不然真咬牙切齒等著我陸軍進去,還不定誰先歇菜----看看我們的老爺兒們在梭馬力,小伊的水準就知道了.不是我站在海軍說話,現如今咱們的陸軍,整個一笑話,進得去賴不住,叫海軍空軍寵壞了:咱兩家整了那麽大動靜,造了那麽大的優勢,他溜溜噠噠進去了,成事不足,天天揮霍我們給他的優勢,哪天花完了自個糊裏糊塗都不知道,要地頭蛇好心好意提個醒,咣當廢了他幾打人命,他這才覺著,敢情呆不下去了,幹嘛不早說啊?趕緊打報告撤了."

    "胡說!咱們的步兵,個個是烈火金剛,信息流強大,軍委一班人能直接指揮到單兵.每個大兵都能調動空中火力支援,當真是活學活用之後,一個頂一萬個,那小伊給整得多慘哪.東國的陸軍,也就差不多小伊的級別,各軍種間根本不能協同,憑什麽說他比我強?!"

    "您老息怒,我胡賽說的,當然就是胡說.我們全數字化的陸軍打他半機械化的陸軍,當然穩贏.可戰爭不是看一時的勝負,得看誰笑到最後.我們兩家的陸軍掐起來,鐵定是咱們殺將過去----我要說他們殺將過來您也不樂意呀----咱要打散了他保家衛國的舊陸軍,那是幫了他了.那東族的壯勞力,自古是打仗的好材料,可又個個調皮搗蛋得緊,給圈在僵化落後的舊陸軍裏,靠一班紙上談兵敗事有餘的趙擴管著,將熊熊一窩,就是一團蟲.可你真把他打散了,沒了上級劉政委,那點貓膩聰明全出來了,人人是條龍,抱著國仇家恨在他地界上跟你玩命,你還得替他養著那麽些億軍屬,咱倆就在這等著收屍吧.咱在小伊笑到最後了嗎,啥叫'簡易爆炸裝置'?謅那些文詞頂屁用,不就一地雷戰嘛.您還敢念叨祖師爺老東啊!您敢掀他的蓋子?純粹解放戰鬥力啊."

    老總抹了把冷汗:"也對.咱不能教條地看事物是吧?不過小丸斷了他海軍的龍脈,總是事實吧."

    "您老實在英明.現在咱知道老東天生的陸權在手,實際上已立於不敗之地了,就是毛爺爺那句話,了不起再上山打遊擊,老百姓的思想已然順過來了,不怕這口.這咱得好生研究一下他的海權和空權了.人類是陸地動物,站在地上總有口活氣,你這一族長五根手指也不見得別人就長四根半,誰比誰差點啊?所以千百年來,各地豪傑輩出,陸權卻總是被瓜分,絕沒有一國能籠罩環球的.可海權恰恰相反,隻有一國獨大才能長治久安,就象奧運會,人們隻看見冠軍,剩下的全部是失敗者.為什麽?經營海權,風險太大了,一朝覆滅,永世不得翻身.要建設一個大的海軍,太費錢了;要建設一個強的海軍,太難了!我們今天揚威於四海,那是多少年打下的底子啊.坦白講,搞這個實事求是到刻板的軍種,東國不是那個材料.東國忍辱負重有海無防了一百年,正好也避過了海權至上的一百年,不然世界海戰史上又不知整出多少笑話,就象咱在世界陸軍史上不斷刷新的笑話一樣.別嚷嚷你們海軍建設欠債太多,欠的就是省的,不欠就是賠的,明不明白啊!"

    "有理.照這麽說,龍脈斷也就斷了,無所謂?"

    "非也非也,隻要空軍夠狠,空域覆蓋連成一片,氣韻流動百無滯礙,在老東眼裏,小丸可以當他不存在,現代國防是靠空權的.可麻煩在於,小丸也有一支強大的空軍!而東國的南方列島,瀚海萬裏,空軍那二十來噸的小飛機,鞭長莫及!這兩條,非海權不可!"

    "我明白了,隻有先拿到海上的空權,才能拿到海權,所以要靠飛機;飛機打完一定要跑,所以要有基地.航空母艦兼顧了空軍和陸軍的優點,打得動呆得住,才能稱老大.那東國有了機器島,在小丸以東海麵擺兩條當中轉跳板,他的空軍就南北銜接,打通了任督二脈,順便把小丸那巴掌大一塊空域也包在裏頭,機群源源不斷地繞小丸轉圈,小丸必亡,咱就有膽去救,也會被他隔在空中長城之外,眼睜睜夠不著.他在芭石海峽,馬路甲再騎馬蹲襠坐下兩條,不但咱派在那片的線人辛小坡立馬翻白眼,東桃也會缺氧.他這空中長城一跑馬圈地,隻要咱認了,他再靠自己家門口的人緣和備而不用的陸軍慢慢耕耘這片大陸,就跟拾掇自個兒後院似的.不對啊,咱家用的油,可都在他的後胡同口啊,這,這不掐我的脖子嗎?"

    "主公,休要擔驚,少要害怕.這世界上,互相製衡的力量四處潛伏,隻有我們腦子進水的,以為舉天下都是我國的利益所在----這麽操心法,早晚爆血管.東國忍辱負重慣了,又沒有多少擴張欲,給他一片,他也就知足了,鄉下人沒見過世麵,走不出那片青山綠水的,周圍那幾個鄰居,尤其是北國飲肚東桃,必不樂意他壯大,早晚得不和.咱們為什麽不退一步,做個快樂的旁觀者呢?三大強,不能開打,為了個在世界生產力布局中被開除球籍的小丸,把地球爆了,值得嗎?核尊嚴,是絕對,絕對不可冒犯的.東桃是條瘋狗,您就跟它一般見識?東族綿延千年,固執小樣的時候比那猶太民族還厲害,為啥沒毀了,不就會做人嘛.咱的油,他不會動.共存共榮,就得這把心胸.把咱逼急了,有他的好?怎麽說他也就一字並肩王的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文明發展了,製度也會螺旋上升,這不又轉到封建製度了,幾家大老分茅裂土,才能長治久安,拿中央好生供著,尊王攘夷嘛.咱能做中央兼第一大老,就夠好命啦!把世界分開承包嘍,各人忙一塊,我們也輕鬆了,你們哥幾個也給那幾畝薄田絆住腳了,有了所有權那責任心就是強麽,也不象窮棒子能橫下一條心造反.哪象現在,我大西國當著總老板,雇了幾個跟班當中層企管,你看那各懷鬼胎磨洋工的樣兒,打個小伊都是應付差使出工不出力,一副國企大鍋飯的嘴臉.可憐咱卜二爺這麽努力,還被評為有史最爛的老總,真他媽官僚主義害死人!工作上積極點的,也就銀吉利和東桃,可都有小九九.等發季度獎的時候沒多分他們一點,立馬就會黑臉.孔教授說,天下唯女子小人難養啊,近則不恭,遠之則怨,不就指總裁您的這二位大秘小秘嗎?"

    "這說到根子上了.這幫吃著我家大鍋飯的家夥,知道打了工是我拿大頭,一天比一天憊懶.當年銀吉利銀家莊籠罩環球,號稱日不落,不也是一大鍋飯嗎?吃到最後生生把個老主子給吃死了,連家裏沒一個長工的漢斯都能炸得他老鼠鑽地洞,不就因為人漢斯國萬眾一心,人人是主人翁嗎?你銀家的龍子龍孫,都跑外邊當工頭,盯著那幫農奴幹活,可你總有打盹的時候,那就輪到他們耍滑了,你老爺做慣了也必死於安樂.所以銀家的大,敵不住漢斯的強,末了要靠我們去救他.苦啊,等我輪到這一天了,又有誰來救我大西國啊!"

     "這您倒不必怕,分封列國未必就會春秋戰國,因為核彈改變遊戲規則了,你按著古書編情節,那就守株待兔了.假設我們是銀家莊,那誰會是潛在的漢斯,將來可能咬我們一口呢?無非四撥:北國,東國,伊斯蘭教友,東桃.末將覺著吧,東國不大會,因為他打不了小丸;天下的伊斯蘭教友呢,實際分成三股,合則有力,就看我們怎麽對付了.所以最後,實際要盯東桃."

    "一個個說,何以見得東國不打小丸?"

    "小丸島,屁也不是.可小丸島上的百姓,頗為可愛.更不同的是,他們尊奉宗教如基督教等,又創立了新派佛教,入世濟民,整個社會慈悲自助的能力卓越.所以政府雖然愚頑無能,社會卻凝聚自強.小丸島,是個小政府大社會的亞洲典範,這麽好一個標本模型,對龐大的東國,意義非同一般,所以能不動他必不動他.等眼前這緊張勁兒過了,東國會劃出與小丸隔海相望的一省,實驗在東國和小丸的體製之間摸索一個中間體製,逐步吸收三名主義,新陳代謝後形成新的儒家信仰,象當年銀吉利推行國教一樣推廣全國.儒家思想在孔教授那會兒並不壞,不過經漢宋明三朝大剽竊整成了不倫不類的儒教,壞了一鍋湯."

    "胡老弟!他能不打最好,省了我大把麻煩.可伊斯蘭世界的遺留問題,起於卜爺一朝,今天該如何呢?"

    "回大哥,這一把恩怨,可說來話長,卜爺算什麽呀.隻要沙地烏不出一個雄主,仍是一盤散沙.您就顧著東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