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孽海魅花
老總直直地看著林部長.部長一改陰陽怪氣的表情.肅容道:
"我們必須造30萬噸以上的航空母艦,理由如下,
"一,西國為了全球布防,航空母艦必須能過各處運河,因此隻能在10萬噸左右.我們隻著眼於太平硬度兩洋,不必受此束縛.
"二,航空母艦最怕的常規武器,是巡航導彈的飽和攻擊.如果噸位超大,我們可以在船體上覆蓋10英寸以上的複合裝甲,以巡航導彈就很難擊穿了.
"三,即便航母可以不沉,艦載機損失殆淨也就失去意義了.好在我們不必全球覆蓋,航空母艦走得再遠,總還在普通空軍戰鬥機的單程航程以內,所以隻要航母的飛行甲板夠長,普通戰鬥機不必改裝,也能在航母上自由起降,那我們的航母就後勁無窮,在前線堅持個一年半載都沒問題了.
"四,以此新航母為契機,我們的海軍,空軍就能實現無縫聯合,融為一體.以此為開端,各軍種的劃分將被取消,軍隊將整合為:偵搜突擊力量,火力覆蓋力量,進駐鞏固力量,後勤服務力量,戰略威懾力量五大塊,原有的軍兵種會通通消失.
"到了那時,天下可論短長者,更有何人?!"
老總沉吟:"計是妙計,錢將安出?"
"不必費心.隻要讓三十旅民兵同十六家混編,共同進行大聯賽,學英超的辦法,開盤口賭哪家能走多遠,各省賭民必積極參與,如同合法跑馬一樣.軍隊不能介入經商,就由國家專項基金會負責,其他的彩票一概停辦,任何賭博非法.我們的壟斷性贏利漸漸積累,就能造第一艘,造完後以發電的電費養船,再以此艦本身和彩票收入為擔保向銀行團貸款造第二艘,這樣雪球就越滾越大了.當年我炒房產也就這樣起家的."
老總霍然站起,雙目灼灼:"如果我答應你了,何時可動小丸?為了這個曆史任務,我夜不能寐,可看你能拖則拖,到底安了什麽心?"
部長大笑:"主公稍安勿躁.我是生意人,就從生意人眼光來看小丸這檔子事吧.世界上一切事物存在,必有其存在的價值,要不然早被淘汰銷毀了,因為生意人最不能容忍這種不該有的浪費和複雜化.西國本身就是個生意人,他捧著小丸的獨立勢力,因為丸獨幫對他有價值.好,我也是生意人,你不讓丸獨幫在我眼前消失,我就索性也從它上麵撈點好處,變廢為寶嘛.
"丸獨幫好比是個人,可五髒不全,要靠西國給他骨頭,東桃替他輸血.沒了骨頭,他立刻壓碎心髒暴斃;沒了輸血,他也必慢慢幹屍.這麽說好了:丸獨幫這人呢,異想天開,要翻過一座萬仞雪山,可單憑他的腳力,萬萬不能.他就向西國租了部悍馬登山越野車,租賃費開成'凱子軍購'發票;由東桃讚助他全部汽油,曲裏拐彎地慢慢向山上爬.雪山一開始也不在意,丸獨幫仗著有把車技,居然開到了半山.這下雪山大光其火,風雪交加.丸獨幫的車技用淨,車的性能也發揮到了極限,再也上不了半步.第一讚助商西國看看再硬拚下去自己的車也得翻溝裏去,血本無歸,就有點想撤梯子了;東桃急紅了眼要硬上,拚命加汽油,可這會加汽油也沒用,發動機功率不夠,他跟丸獨幫一致要求改裝汽車,或者把改裝權下放給他們.可西國也看出來,他們倆背著他另有一手,自己可能替別人火中取粟,所以一味怪丸獨幫沒按自己定的線路圖走,牢牢騷騷就不肯換上悍馬二代,樂得讓丸獨幫在那兒陷著,東桃在那兒晾著,倒要看看他們安了什麽心.
"俗話說三人同心,其利斷金.這三人眼看同床異夢,再也無法攀上一步.可丸獨幫也下不了山,就在那兒僵著,全靠那點汽油取暖,不至凍死.但東桃倒行逆施,漸漸惹得天怒人怨,天災人禍交加之下,人口萎縮,社會動蕩,邪教橫行,已無暇他顧.丸獨幫獨困車中,續命的汽油眼看要斷頓.這時就要靠我們救他一救了,不然他把他幹爹西國求回來,什麽都聽幹爹的,再不強頭強腦了,我們反而麻煩.畢竟是幹兒子,奄奄一息了西國不得不救.救回來了兩口子感情又會回暖,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所以第一要緊的,不是打壓丸獨幫到窒息的地步,搞得他什麽救命稻草都抓.而是讓他還能舒展舒展,存了一點驕傲的自信,不知好歹地繼續對幹爹叛逆下去----叛逆是新新人類的耍酷潮流嘛,不過所謂政客也能這麽別有用心地弱智,倒是我沒想到的.他一叛逆,幹爹是要以天下為己任地,不能天天陪著你玩,必然大罵這不孝之子,如果哪天神經搭錯,把他掃地出門,那我就白撿便宜,不費分文收容了這喪家之犬.就是沒等到這一天,隻要爺兒倆繼續冷戰,也是我的造化.
"等我十年軍成,超級航空母艦出港,那小丸僅剩的一點點空軍力量也不足掛齒了,丸獨幫那令人討厭的嗡嗡聲還存在與否,根本可以忽略不計----這顆瓜已經熟透,隻是我沒空張嘴去咬而已.而以我個人的意見,這幫跳梁小醜,眼下還是讓他們繼續蹦噠吧.因為:
"一,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再發展十年軍備,而不必引起鄰居們的猜疑.
"二,一個國家生於憂患,可以長期保持警惕意識.東族是非常容易知足怠懈的.
"三,丸獨幫這小子幫著幹爹不斷惡心我們,在我們邊境上騷擾,這麽倒貼錢死心塌地的雇傭軍遊擊隊,西國上哪兒找去,半夜做夢都會笑醒.有他在,西國就會對這一帶比較放心,去忙別的事情----這幹兒子就是打不過人家,也會一把鼻涕地回來報信嘛.所以這小醜的存在,能屛蔽掉西國對我們的一半警覺心.不然他把航空母艦抵在我家門口,我還怎麽暗中練功啊.
"所以這丸獨幫,等於是種在我大東國身體上的一針疫苗,用來輕微地不停地刺激機體,雖說有咳嗽發寒,可大毛病再不會來.我種了這針疫苗,還是兩個老冤家搶著買單,何樂而不為.西國,是生意人的思維,不見棺材不會掉淚,如今我們的力量,實在還不足以讓他看見棺材.那就把這件事掛起來,讓後代的智慧去解決.什麽叫後代的智慧啊?人的見識未必與時俱進,可形勢會變,黃河尚有澄清日.不就是等將來必有一天,哪一家見了棺材,他也就痛痛快快大哭一場,撒淚揮別.如今我們力不如他,可進步的速度快過他,當然就寄希望於'後代的智慧'了.
"丸獨幫的命運是可悲的.一次大戰時,一個弱小民族為了獨立,不惜鋌而走險,挑動大國相爭,自己趁亂漁利,尚有可為.而今日的遊戲規則,因熱核武器而完全改變,食古而不化,隻能自掘墳墓.弱者挑動強者迎頭相撞,自己從中漁利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既然自立的最好時機已經過去,何不認命,好好過日子呢?如今西國已經叫囂'人權高於主權',歐洲棄主權合並成風,白雲蒼狗,人世間很快又要醞釀巨變,街上又會滾動成打的王冠.這時候汲汲於攫取最後那頂庫存滯銷的王冠,是可悲還是可笑呢?你不想入我家門,我也並不勉強,又為什麽那麽甘於為虎做倀,沒心沒肺到以親痛仇快為炫耀呢?丸獨,畢竟是孽海中的魅影,徒然妖豔,觸手無痕.每一方世界都有自己的瑣多瑪城,在深淵中滑向滅頂之災而不自知.反救自身已然忙不過來,為什麽徒染空寂中的煩惱?正名,正名,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之!!"
窗外,十萬大山,林色盡黛.老總迎風佇立,良久無語.
"別人的事,我不管.天助自助者,小丸,並非我們最大的瑣多瑪,請他好自為之吧.我們自己的瑣多瑪城,不勞天使下凡,我們自己去救!你能在此緊要關頭,不增加我的壓力,已經甚好.一切十年建軍規劃,你擬報告上來大家討論吧."
老總拔腿向門口走去,將出門時忽然停住,頭也不回:
"第一艘新航母,就叫昆侖島吧."
老總昂然出門,侍衛官替他帶上房門時,敬畏地抬眼向內張望了一眼.
部長正襟危坐,紋絲不動.
暮色四合,整個帝國象辛勞了一天的工人,慵懶地伸著懶腰走向床頭.這巨人腦中最強韌的神經元,此時正靜靜雌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