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熱的留學生活（四）

胡太

胡太姓賈，叫什麽我忘了。大概是因為大家總叫她胡太，反而“真事隱”了。胡太的先生，當然不說你也知道，姓胡。胡生（胡太的先生）在學校裏的中國人中小有名氣，屬於那種什麽都知道（Know-it-all），目空一切的人。他是那種“有福”之人，起碼是上學時，有各種資助，不用打工。在咱還為幾鬥米折腰的時候，人家已是沉浮於股海之中的老“瑁”了。聽說88年時他就有上萬股微軟了。總覺得和他不在一個檔次上，就一直沒來往過，也沒見過。

見過一次胡太。那是一個暑假的末了，還差兩個星期就開學了。打了一個暑期的工，真是精疲力盡了。於是跟老板娘說，明天開始就不幹了，準備準備要開學了。老板娘說剛找了一個人，讓“培訓培訓”。中午正忙時，來了一個小媳婦，打扮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稍微過肩的長發，在腦後紮個馬尾刷子。白色的連衣裙，腳下一雙當時挺時髦的草編的高跟涼鞋。她自我介紹說姓賈。開始對她的感覺不錯，長得不難看，白白淨淨，苗苗條條。挺勤快的，性格也蠻開朗。中飯和晚飯之間不忙時，本打算好好休息休息，不想她打開了話匣子。一會兒就知道了她就是“胡太”。然後發開了牢騷，說在國內時條件多麽好多麽好，家住洋樓，有專職傭人，她基本上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工作上也是想幹什麽幹什麽，領導都要巴結她。來這破美國，居然還要跑堂端盤子。聽那意思，她爸爸是個大官，“具體我就不說了，不然你就知道是誰了”。當時想跟她說，能端好盤子也不容易。後來懶得多說，誰在意你爸爸幹什麽，老子自己早就混得人模人樣了。。。有個屁用。

這一天，總有人吹口哨。後來就問一個常客，“why?”，人家朝她努努嘴。我一看，原來她的裙子有些透明，大腿的輪廓，以及內褲的形狀都若隱若現。怪不得不管老少，借用現在時髦的話，都有點“噴血”。一下弄得我倒不好意思起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說吧，該我什麽事。不說吧，就兩個中國人，人家還以為。。。看她像是無意的，咱也別多事。最後也沒說，唉，我又不是她爸爸。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special treatment or entertainment, 那天的小費比平常多了一倍。本來給她10%就行了，想了想，就給了她一半。人家第一次，又是大官的千金，打工已是不易，第一天，總是留點好的印象。咱雖然不富，沒這兩錢也活。

回來跟朋友說起來，不想那人早就知道她，說，胡太早就掙過錢。

胡太有個兩歲多的孩子。剛來美國時就是“陪讀”。家裏熱，為了省電就不開空調。圖書館和貿裏都涼快，但孩子又哭又叫還要吃東西，當然就不能去圖書館了。平時吃完早飯就到貿裏去。貿裏有家咖啡店，是那種開放式的，桌子就擺在走道上。她不知怎麽發現了，每個桌子上都有往咖啡裏放的小奶盒。她就找個地方坐下，一盒一盒地扒給兒子喝。一會兒就一大堆。人家來問要點什麽，不要不要。走時還不想空手。一開始人家沒說什麽，後來看她天天來，有點招架不了，就想了一招。一個女招待，老遠堵著她，塞給她一塊錢，讓她到別處去。胡太每天都路過那裏，每天都掙一塊錢。

後來聽說，胡生博士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工作（那上萬股微軟其實賺了一毛就出手了，不知在哪個股票上又賠了進去）。那時國內當官的膽子小，不向現在一樣都是貪官汙吏。胡太的老爸到底是什麽官，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在意。胡太還要端盤子，為博士勞工陪股票，為兒子有奶吃，職業地端上了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