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熱的留學生活（三）

2006-03-14 13:59:13 於 文化走廊

百元大鈔

那時在那個城市，打一白天工（十點到五點）和打一晚上工（五點到十點）掙錢差不多。能有$20左右。是的，少得可憐。原因是多方麵的。一是飯價本身就低。老板娘一個勁地發coupon，買一送一，這樣一來，兩個人晚上來吃頓飯，加上喝的，也就十塊錢。白天“午餐優惠”，就更便宜了。二是吃客大多為藍領和老墨。老墨吃完連嘴也不抹就走，根本就沒習慣給小費。不知為什麽，藍領認為到中國餐館吃飯，按打完折扣的價錢付百分之十就很大方了。三是老板娘克扣。當時的法定工資是$2.70，有小費的工作就可以低於這個價錢。一般老板娘說是付你兩大美元一小時。可是根本你就拿不到。去打工時，有經驗的老人都會告訴你，把打工的時間記錄下來自己留個底。老板從來不會主動給你付錢。一般是幾個月後，你催他幾次，十幾次，幾十次，他可能會問你，一共多少小時？你說385。她就說，好吧，我給你現金，你不用報稅，$400（極少能拿到$500）。你能說什麽？報不報稅和她有什麽關係？經過她克扣，比報稅還慘。何況如果你打算呆下去，報稅是絕對有好處的。不過那時的中國來的學生“鼠目寸光”，沒想到要呆下去，也沒有和“資本家”鬥爭的勇氣。即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很是感觸到了被剝削的滋味。不過也說不清，到底是資本家養活了工人，還是工人養活了資本家。你不幹，有的是人還搶不到這個被剝削的差事哪。所以上課時一般人也就是周末打一天，再加上一個兩個晚上。白天一般都讓學生家屬包了。但老板喜歡學生，大概是英文好一點吧。放假之前，早早聯係好老板，老板娘，就全天候地打工了。

白天雖然相對來講生意少，但實際上比較累。因為老板娘為了省錢，經常整個前麵就安排你一個人。小二（兼職waiter, busboy），酒保，收銀，聽電話，包外賣，等等都是你一個人。有時會有個收錢的，把聽電話，包外賣也承擔了。我就經曆過幾次，裏裏外外馬不停蹄，隻能勉強端上來，包出去，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所有的桌子從裏到外都杯盤狼藉，沒時間收拾。下午五點老板來時看在眼裏，卻不會多雇一個跑堂的，隻不過會讓刷碗的早來半小時。晚上跑堂的就多了，也有專門收錢的，還有刷碗的，也負責收碗筷打掃桌子。所以晚上相對輕鬆一點。

一年八月十五，幾個人約好，那天隻白天打工，晚上一起到城外的山上去，一是賞月，二是欣賞城市夜景。大家都到齊了，隻等程亮。不一會兒程亮也來了。看上去興高采烈，象是中了大獎。他兩手舉著一張百元大鈔，非常展揚地走了過來。他說今天運氣好，掙了一百元。大家為他祝賀一番，就催著快走。他說等一下，上個廁所。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出來，問道，誰知道化糞池在哪裏？

原來他上完廁所，轉過身來，就按動了水門。偏偏就在這時，那張百元大鈔落入了馬桶裏。一開始水隻是在馬桶裏旋轉。程亮正在提褲子或係扣子，想著完了馬上把它抓出來，當然根本就沒在意屎尿的（俗話說，自己的屎不臭，自己的尿不臊）。眼盯著旋轉的票子，心裏還念叨著：“你想跑，沒門！”。誰知在他飛快地倒出手來，向馬桶裏伸去的時候，那百元大鈔，連同屎尿，嗖的一聲，抽走了。程亮一下傻了，愣了幾分鍾，就伸手下去掏了半天。那百元大鈔，早已無影無蹤。

程亮沒了情緒，大家也沒上山，就在院子裏坐了，把本來要帶的東西，啤酒，月餅，石榴之類，擺開吃了起來。除了安慰，大家還能說什麽？一百元，是那時一個學生幾個月的生活費，程亮兩個月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