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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血液科的病人，反反複複的化療，把病人和家屬的精神，體力和經濟能力都挑戰到了極限。病人病情惡化非常迅速，那時候除了心髒科有自己的監護室，其他內科還沒有很正規的內科重症監護室，所謂的重症急症搶救也並不規範，所以成功率實在是很低。每次值班晚上都有幾個危重病人，天亮的時候，往往就已經不在了。作為剛開始獨立值班的住院醫生，我每次值班結束後都有種心神俱疲的感覺，要在寢室裏睡很久。
那天出了夜班，我疲憊地走回寢室。
我們的寢室，還是在那幢男女混居的小樓，不過從二樓搬到了頂樓，也算顯出了一些年資，比二樓清靜了不少。但是每次下了夜班吭哧吭哧爬六樓的時候，我卻又懷念二樓的便利。
爬樓的時候，後麵響起腳步聲，回頭看是鬱興不緊不慢地跟上來，看見我的樣子，他搖搖頭，小成，你這樣子都想讓我攙扶你了，要多鍛煉啊。
我一口氣接不上來懶得罵他，繼續向上攀登。
你還好吧？ 鬱興跟上來問。
我停下來，順了一下氣，我沒事，本來也沒什麽事。我懶懶地說。
鬱興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穿過我無力的話語。
平時也不怎麽碰得到你，難得都下班這麽早，一起吃個飯吧
是啊，我們雖然在一個醫院上班，一幢樓裏住宿，卻因為各自的進出夜班，甚少見麵。
不去了，好累，想睡覺，我搖搖頭。
鬱興一下子攔在我麵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過二十多歲的人，好像一潭死水，不就是一場單相思麽，早死早超生。
我扶著樓梯欄杆，心跳快得難受，很悶很憋氣。我心裏確實難受，每次看到班主任，我的心就要難受一次，在內科上班，我好像上著刑罰。我越來越後悔留在附屬醫院，我做不到朱希希要求我的那樣，活得精彩紛呈地給班主任看，我怕熬到那一步之前，我自己就已經分崩瓦解了。
那天我洗了把冷水臉，破天荒地答應了鬱興，一起去了川國演義。我生長在江南，從來不愛吃辣，但是那天鬱興卻說我的心情適合吃辣菜。開始吃以後，我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油滾熱燙的辣菜，強勢地熏進我的口鼻，然後蔓延到雙眼，一點點逼出我眼淚和所有心裏的苦悶，吃著吃著淚水怎麽都止不住。鬱興就看著我一邊流淚，一邊吃。我們就這麽悶頭吃了很久，一直到我突然說，我吃飽了，然後擦幹紅紅的眼睛。
走出飯店，夜色漸漸浮起，夏日的灼熱散去，初秋的晚風終於給這個城市帶來了一點涼意。
飯店邊上的那片原本局促破舊的老城區，被有錢的香港人買下來，大手筆地憑空造出了一大片池塘和綠地，忙於實習的我從來沒有真正注意過，這裏瞬間已經是另外一個天地了。
我走到池塘邊坐下，鬱興在我身邊坐下。
鬱興，讓我抽根煙。我悶悶地說。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女生，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讓爸媽老師擔心的事情。可是我卻是那麽不開心。我的心底裏，一直希望，能夠有一個機會，讓我自由自在地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比如抽煙。
我沒煙。
騙人，你不是抽煙的麽。
戒了。
為什麽？
因為你說抽煙的都是壞男人。
可我沒說是好男人我就喜歡阿。
但是至少我得讓自己進入挑選人群阿。
那你真的要感謝我幫助你降低了肺癌率。你未來的太太和你的孩子也會感謝我的。
我知道，我一定會跟他們說的。
嗬嗬，我笑起來，我有點喜歡現在這樣，我們坐在池塘邊，柳樹下，心情爽朗，沒有男女之間粘滯不明的那種感覺。
鬱興靜靜地說，我其實不怎麽會抽煙，隻是那時候覺得抽煙很有男人樣子。他自嘲地笑笑，接著說，我從小隻喜歡練練字，看看書，所以反而很渴望做一個真男人。沒想到鬱興是和我一樣在家裏悶悶地長大的孩子。
我譏諷地說，恩，是啊，我聽說很多人吸毒也是因為覺得那個樣子很頹廢很藝術，還好你遇到了我，迷途知返。我一臉憐惜地看著他。現在你成為一個前途無量的外科醫生，你爸爸媽媽，還有你的病人真是應該感謝我。
鬱興終於無語。
為了感謝我，你有空寫一幅字給我吧，我可以貼在我房間的牆上。
鬱興嘲笑地說，貼在牆上的，那是大字報，你自己刷幾幅就可以了。
我白了他一眼，瞧你這酸樣，真正好的東西，隨便擺著也是好的，你以為上我家的牆很容易麽。
好吧，你想要寫什麽字呢？
我看著水麵，默默想了半天，說，就寫“舊事如天遠”吧。
鬱興猛地轉頭看我，我迎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
過了幾個星期，我都忘記了這件事情，鬱興卻真的拿來了那幅字，我不懂書法，卻也覺得這幾個字寫得穩重沉實，點畫之間卻細膩。從軍訓第一天起，我總是很難將抽著煙的鬱興和寫著這幾個氣韻流暢的書法的人聯係在一起；就好像他一直可以和護士們那樣親近曖昧，卻又在我麵前做出一些很動感情的樣子。這個人，我從來是看不透。當然，到了如今，我對看人，對感情，本來也沒有了把握，和班主任的挫敗，已經把我那一點點作為年輕女生的自尊擊敗得灰飛煙滅。
那天出了夜班，我疲憊地走回寢室。
我們的寢室，還是在那幢男女混居的小樓，不過從二樓搬到了頂樓，也算顯出了一些年資，比二樓清靜了不少。但是每次下了夜班吭哧吭哧爬六樓的時候，我卻又懷念二樓的便利。
爬樓的時候，後麵響起腳步聲，回頭看是鬱興不緊不慢地跟上來，看見我的樣子，他搖搖頭，小成，你這樣子都想讓我攙扶你了，要多鍛煉啊。
我一口氣接不上來懶得罵他，繼續向上攀登。
你還好吧？ 鬱興跟上來問。
我停下來，順了一下氣，我沒事，本來也沒什麽事。我懶懶地說。
鬱興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穿過我無力的話語。
平時也不怎麽碰得到你，難得都下班這麽早，一起吃個飯吧
是啊，我們雖然在一個醫院上班，一幢樓裏住宿，卻因為各自的進出夜班，甚少見麵。
不去了，好累，想睡覺，我搖搖頭。
鬱興一下子攔在我麵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過二十多歲的人，好像一潭死水，不就是一場單相思麽，早死早超生。
我扶著樓梯欄杆，心跳快得難受，很悶很憋氣。我心裏確實難受，每次看到班主任，我的心就要難受一次，在內科上班，我好像上著刑罰。我越來越後悔留在附屬醫院，我做不到朱希希要求我的那樣，活得精彩紛呈地給班主任看，我怕熬到那一步之前，我自己就已經分崩瓦解了。
那天我洗了把冷水臉，破天荒地答應了鬱興，一起去了川國演義。我生長在江南，從來不愛吃辣，但是那天鬱興卻說我的心情適合吃辣菜。開始吃以後，我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油滾熱燙的辣菜，強勢地熏進我的口鼻，然後蔓延到雙眼，一點點逼出我眼淚和所有心裏的苦悶，吃著吃著淚水怎麽都止不住。鬱興就看著我一邊流淚，一邊吃。我們就這麽悶頭吃了很久，一直到我突然說，我吃飽了，然後擦幹紅紅的眼睛。
走出飯店，夜色漸漸浮起，夏日的灼熱散去，初秋的晚風終於給這個城市帶來了一點涼意。
飯店邊上的那片原本局促破舊的老城區，被有錢的香港人買下來，大手筆地憑空造出了一大片池塘和綠地，忙於實習的我從來沒有真正注意過，這裏瞬間已經是另外一個天地了。
我走到池塘邊坐下，鬱興在我身邊坐下。
鬱興，讓我抽根煙。我悶悶地說。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女生，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讓爸媽老師擔心的事情。可是我卻是那麽不開心。我的心底裏，一直希望，能夠有一個機會，讓我自由自在地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比如抽煙。
我沒煙。
騙人，你不是抽煙的麽。
戒了。
為什麽？
因為你說抽煙的都是壞男人。
可我沒說是好男人我就喜歡阿。
但是至少我得讓自己進入挑選人群阿。
那你真的要感謝我幫助你降低了肺癌率。你未來的太太和你的孩子也會感謝我的。
我知道，我一定會跟他們說的。
嗬嗬，我笑起來，我有點喜歡現在這樣，我們坐在池塘邊，柳樹下，心情爽朗，沒有男女之間粘滯不明的那種感覺。
鬱興靜靜地說，我其實不怎麽會抽煙，隻是那時候覺得抽煙很有男人樣子。他自嘲地笑笑，接著說，我從小隻喜歡練練字，看看書，所以反而很渴望做一個真男人。沒想到鬱興是和我一樣在家裏悶悶地長大的孩子。
我譏諷地說，恩，是啊，我聽說很多人吸毒也是因為覺得那個樣子很頹廢很藝術，還好你遇到了我，迷途知返。我一臉憐惜地看著他。現在你成為一個前途無量的外科醫生，你爸爸媽媽，還有你的病人真是應該感謝我。
鬱興終於無語。
為了感謝我，你有空寫一幅字給我吧，我可以貼在我房間的牆上。
鬱興嘲笑地說，貼在牆上的，那是大字報，你自己刷幾幅就可以了。
我白了他一眼，瞧你這酸樣，真正好的東西，隨便擺著也是好的，你以為上我家的牆很容易麽。
好吧，你想要寫什麽字呢？
我看著水麵，默默想了半天，說，就寫“舊事如天遠”吧。
鬱興猛地轉頭看我，我迎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
過了幾個星期，我都忘記了這件事情，鬱興卻真的拿來了那幅字，我不懂書法，卻也覺得這幾個字寫得穩重沉實，點畫之間卻細膩。從軍訓第一天起，我總是很難將抽著煙的鬱興和寫著這幾個氣韻流暢的書法的人聯係在一起；就好像他一直可以和護士們那樣親近曖昧，卻又在我麵前做出一些很動感情的樣子。這個人，我從來是看不透。當然，到了如今，我對看人，對感情，本來也沒有了把握，和班主任的挫敗，已經把我那一點點作為年輕女生的自尊擊敗得灰飛煙滅。
newprozac，謝謝來看我的文章，你是醫學版上的麽？有個類似的ID
摸黑上網，這個就要慢慢寫了，赫赫，我還沒想好啊
多年的努力， 你已經站在金字塔最頂端了耶。
蛋mm，為啥？不解？
yayayoyo還是喜歡鬱興哈，赫赫
不得不說，等了這麽久，故事終於朝著我希望的方向發展了！:)希望有個比較happy的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