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井留香（十六）

實習第二個星期，我覺得自己簡直被剝了層皮，那些從電視劇裏ER得到的所有對實習生活不切實際的憧憬都被已經被破滅地幹幹淨淨了。我每天的希望就是不值班的時候能夠準時下班，值班的時候能夠晚上眯一覺。寢室裏的氣氛也和從前完全不同了，我們不是在值班就是在睡覺，偶爾碰個麵也是有氣無力地打個招呼，發幾句牢騷就各自忙碌去了。

那天下了班，我買了飯回寢室裏吃，寢室裏隻有朱希希和衣躺在床上。我剛坐下來，她突然鄭重地過來對我說，成遙，我和羅毅在一起了。

朱希希第一個科室去了腎髒科，那裏有著名的內科四公子之一的羅毅，一個比我們長幾屆的住院醫生。

我從基礎醫學院的時候，就經常聽說內科有四公子，不過都是好事者看著哪些住院醫生長得還比較清俊文雅，胡亂湊成的，但是因了這個公子的頭銜，讓一幹見習實習的女學生們忍不住揣了別樣的小心思，無緣無故地就想像著他們青巾長衫揮扇做詩的樣子來。可惜，醫院不是翰林院，住院醫生們模樣再好，也是要值班幹活的，還拿著很寒酸的薪水。

我一直不知道朱希希是什麽背景，但是我知道她家非富即貴。因為我做班長的時候，學校裏經常會有人莫名其妙地來跟我還有班主任打招呼，讓我們好好關心朱希希。但是她自己卻從沒說過什麽，也因為此，我更喜歡這個女生，她滿可以借著家裏的背景，讀個什麽藝術欣賞文學比較之類的專業，然後找個跟她一樣非富即貴的真正的公子嫁掉，但是她卻辛辛苦苦地來讀醫，和我們一樣住寢室，去食堂吃飯，去浴室洗澡。

我那時候完全是沒有開竅的，對於朱希希所謂的“在一起”還不是很確定，於是多嘴地問了一句，你們戀愛啦？朱希希忍不住鄙視地朝我看看，這顯然是個很落伍很沒有想象餘地的用詞。我很好奇，你們怎麽開始的？是他追你的麽？朱希希得意地說，怎麽會，是我主動出手的，這樣才有意思。

我這才明白，原來朱希希在戀愛方麵，有一種輕微變態的愛好，那些打點好端到她麵前的熱誠感情從來不能激發她，反倒是對她沒有意思的優秀男生，才能讓她有征服的欲望。這樣的極端例子，便是天龍八部裏的馬夫人，幸好羅毅不是蕭峰，三下兩下，半推半就，就被朱希希成就了。你怎麽會喜歡他的呢？我問朱希希。說不清楚，去腎髒科第一次看到他，就忍不住喜歡他，而且越看越喜歡。我看著我的好朋友眼中閃爍著熱戀中女生特有的光澤，不由得摸摸她的臉，微微歎道，羅毅好幸運啊。

這樣，隨著朱希希的成功征服羅毅，我成了米老鼠小分隊裏唯一還沒談過戀愛的。很快我二十一歲生日就到了。

我知道在西方國家，二十一歲，是可以合法飲酒的年齡，是可以承擔自己的行為的年齡了。但是我的二十一歲的最大亮點，是在六點多好不容易寫完最後一份病例後買一份咖喱雞塊回到寢室一邊吃飯一邊看一會兒小說。

回到寢室，一個人都沒有，都出去談戀愛了，我顧影自憐地想。不知道怎麽，我想到了班主任，去年生日的時候，他送給我的那串貝殼項鏈還在枕下，時間飛快，我又過生日了，可是卻見不到他了。他還記得我的生日麽？

正在發呆，突然有人敲門，我的心裏一震，難道這麽巧，我想著他，他就來了？深呼吸了一口氣。我過去開門，卻是鬱興。
小成，一個人吃飯呢？他似笑非笑，雙手插在口袋，站在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鬱興開始叫我小成。每次他這樣叫我，就讓我想起小乘佛法，忍不住想要區別一下大乘小乘，讓我很煩惱。
我於是煩惱地回答，恩，幹嗎？
不幹嗎，過來串串門。鬱興很賓至如歸地坐下來，打量著我飯盒裏的咖喱雞塊，朝我笑笑說，過生日就吃這個阿？也不加個菜。我突然心裏有點酸酸的。是啊，有點想家了，爸爸媽媽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但是下班這麽晚，明天一早又要早起，實在不能回家了，寢室裏的姑娘們又都顯然是有色情沒友情的，沒人記得我的生日了。
小成，我帶你出去吃飯吧，給你過生日。我意外地看著他。這個人，我總是看不明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不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過還是謝謝你。還有，你怎麽知道我生日的？
這你就別管了，鬱興故作神秘地朝我笑笑，然後說，你知道我們食堂的咖喱雞塊味道為什麽那麽足麽？我搖搖頭。他說，因為都是隔夜賣不了的雞肉重新回爐，所以要加點濃油赤料才能遮蓋不新鮮的肉味。你沒發覺每個星期三賣咖喱雞塊，每個星期二都是炒雞肉麽？我聽了不由一陣反胃。
他站起來推著我的肩膀說，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咖喱雞。

[Sunflower28]

是這樣啊，那確實有壓力。

俺是七七級的小字輩，女生都是大姐，還是全國統分，談戀愛的本來就不多。咱不談戀愛，瘋玩是讓人羨慕的，羨慕我的年輕：）

[落花飄零]

謝謝蛋蛋同學，我也要勤快一些，嗯

[勤快的笨蛋]

在追著看，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