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

 

很長時間沒有去東部校區了,才知道我曾進入住的女生宿舍,那幢紅色古雅的五層樓房已杳無蹤影,仿佛從來沒有曾經矗立在那裏數十年似的,不禁失落惆悵.新建的宿舍樓不可謂不氣派,但是二醫曾經的古樸經典的建築風格在現代建築中一點一點隨風而逝了。

徘徊在原來五舍的位置,來來往往的仍然是年輕的麵孔,心中無數的情景縱逝而過...

在一個炎熱的夏天,我踏進那幢樓,老式的木製地板咯吱咯吱地響.推開走廊盡頭那扇門愕然發現此後的兩年將是十四個女孩同處一室. 曾經以為自己會連名字也張冠李戴,但是一下午的八十分大戰性格各異的女孩們就稔熟了.現在想起當時喧囂不已,混亂不堪的場麵,仍然忍不住微笑.

沒有一個過來人會說二醫校園生活是浪漫精彩的,我至今仍然難以忘記那徹夜通宵,令人痛不欲生的苦讀.每一次期考時我都覺得自己肯定會崩潰,每一次考完後我都體無完膚,臭不可言.

為了節約時間看書,同時也已沒有興趣打扮,秋冬期考的複習中,我會一個月穿同一件棉衣.我管這件衣服叫"考試服",一穿上它,就說明最艱苦的歲月要來了.考試服伴我度過那難熬的日子,不斷的沾染上茶葉蛋,方便麵,小餛飩,蛋餅,糍飯團的各類油漬.現在它躺在衣櫥的底層安度著晚年.

我的死黨們也都有各自的考試服,我記得很清楚,一件是土黃色圖案的聊無生氣,極符合當時的心情.一件是白色的,穿上如愛斯基摩人.還有一件是藍色的,因為她愛藍色,即使是考試時也不能放棄.

寢室裏的姑娘們都是出類拔萃的聰明,又是聞雞起舞的勤奮.三等獎學金已經是墊底的水平了,平時晚上十一點以前寢室不見人影的.

身處這樣的環境,一向臨時抱佛腳的我痛苦難言,記得在準備那場曆時最長,科目最多的過關考(基礎進臨床前的考試)時,我的忍耐不斷的達到極點,當目睹寢室的兩個女孩的複習筆記後,已經一個半月沒有回過家,沒換過外套的我終於崩潰了.淩晨5點,我站在公用電話旁向媽媽號啕大哭.哭完後擦幹眼淚,我又提著熱水瓶,套上考試服走進教室.

基本上每個人都有自己比較偏愛的自習教室,理由五花八門,朝南.啦,光線好啦(有人則極喜昏暗),寬敞啦,漂亮MM啦.我常去的教室是我們自己的教室.在那裏看了4年書,認識了許多知名和不知名的戰友,對於他們的脾性也是略知一二。

有位仁兄,甫進教室,二話不說總先趴一覺,雷打不動,鼾聲大作.人送外號邱少雲.有的女子極喜零食(包括我和我的死黨們),每二十分鍾複習後必掏出一點小零食犒勞自己,花樣層出不窮,一個月可決不重複.塑料袋吱吱地響,男生們歎為觀止...

有位男生,聰明伶俐,極喜混跡於女生群中,常可見其挾本書與女..生們言談甚歡.臨考試時,常以求教或內部消息為名,與眾女子打成一片.不知現在的醫師資格考試,這位兄台向誰求教或發布消息?

有的同學愛喝水,約半小時要去泡水,一小時又要去更衣,木地板咯吱咯吱,往來之間頗多側目,於是越發躡手躡腳,形跡頗為搞笑。

最愛停電時,大家放下書本,不用..擔心別人用功我沒有,心情格外放鬆.往往妙語如珠,氣氛活躍。或是在夏夜有大個的昆蟲飛進來,女孩們大聲尖叫，男孩們前仆後繼，鞋子書本都作為武器飛向昆蟲。

教室裏有對老夫老妻常年以此教室為根據地,此二人功夫了得,夫妻合璧,經常包攬班級一等獎,賺足暑假夫妻遊的資金.於是複習時,常和他們切磋,套點真經,受益匪淺。二人複習相當勤奮,又互相照顧,朗才女貌,成為教室中一道最美的風景. 可惜年華流轉,如今已是人去樓空,物似人非…

大學生活匆匆而逝,太多的考試,.太多的課程耽誤了我們觀賞沿途風景的心情.但是為何我仍記得黃昏時校園裏流動的歌聲,清晨的操場上跑步的身影?仍記得那男生送給我的貝殼和熄燈後一個人無聲的淚水?

當我們最要好的四個死黨穿起一模一樣的Mickey Mouse T恤在食堂裏大搖大擺時,張揚的青春四處流淌...

現在曾經飛揚跳脫的同窗們都已褪去了那段青澀,為人夫,為人妻.成熟,是要付出代價的,再難聽到那魯直但幽默的言談,再難看到那沒有掩飾的嬉笑怒罵,我們畢竟是要走的.

現在回首,好像站在港口眺望曾經的彼岸,浮影晃動,看不真切...但是最好的,確實已經經過了,在我們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也許這就是青春吧.....

----送給所有已不在身邊的朋友們

[落葉華亭]

不好意思, 我沒有資格住五舍, 雖然很想住。 幸好住的是對麵的四舍，不遠， 也是十四人的宿舍。 很熱鬧。兩樓中間的電話廳經常被很多女生占著，現在可能沒有了， 都有手機了。 兩樓之間沒有門衛， 所以串門很方便。
落花可能沒有看到過學校的禮堂， 其實是一個中等規模的教堂， 彩色的玻璃， 絢爛的壁畫，古樸的外牆， 就在老紅樓邊，可惜為建高架拆了。
通宵教室是一道風景， 通常占不到位置。 我喜歡到新紅樓的頂樓看書，很靜。 一般不熬夜， 所以隻得過一次三等獎。記得有一次， 教室裏隻有我和一個女生， 第二天要考試， 不得不拚命了。 那女生想和我聊天，她隻說了一句話就被我打斷：“對不起， 我明天要考試。” 她悻悻而去。
說到二醫女生， 那是大大的有名。 我那時，上海大學有句流行語“吃在同濟， 舞在二醫， 愛在華師大。。。” 隻記得， 每次騎車回宿舍，沿路兩旁都是女生， 花枝招展， 笑逐顏開， 無數個目光投過來。 於是， 頭一低， 腳用力， 一溜煙，如老鼠過街一般， 身後便留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酷狗]

人說年華似水，往事如煙，但過去的事並非沒有了痕跡，你的文字使這些早已不去觸及的記憶都鮮活起來，想起自己也曾經是那樣的一個醫學生

[聽沙]

謝謝你,讀了你的文章4,5舍已經全改造了,4年沒回去了,但我看到這張照片又想起了在2醫的五年.真的很想家,喜歡淮海路的空氣和擁擠.
好運.

[IceIce]

落花是96級的嘛？認識孫劍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