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文人抱團取暖,相互攻訐,文人相輕,給“文字獄”的盛行創造了條件。王安石對蘇洵不看好,蘇洵對王安石耿耿於懷,王安石的變法被蘇東坡冷嘲熱諷,而最先把蘇軾作詩諷刺新法舉報給朝廷的是沈括。熙寧六年(1073年), 沈括以檢正中書刑房公事的身份到浙江巡查新法實行的情況,看到蘇軾的詩稿,認為涉嫌誹謗朝政,上呈神宗,但是當時他的意見並未受到重視。
元豐二年(1079年)蘇東坡由徐州調任湖州知州。於四月二十日到任,進《湖州謝上表》,其中寫到:“陛下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句中“其”為自稱,“新進”即指神宗任用的新派人物。公開地明白無誤地表達了自己不與當朝新貴合作的態度,表達了自己對新法“生事”的不滿。沈括(1031年-1095年),字存中,號夢溪丈人,漢族,杭州錢塘縣(今浙江杭州)人,北宋官員、科學家。括出身於仕宦之家,幼年隨父宦遊各地。嘉祐八年(1063年),進士及第,授揚州司理參軍。宋神宗時參與熙寧變法,受王安石器重,曆任太子中允、檢正中書刑房、提舉司天監、史館檢討、三司使等職。元豐三年(1080年),出知延州,兼任鄜延路經略安撫使,駐守邊境,抵禦西夏,後因永樂城之戰牽連被貶。晚年移居潤州(今江蘇鎮江),隱居夢溪園。紹聖二年(1095年),因病辭世,享年六十五歲。
沈括一生致誌於科學研究,在眾多學科領域都有很深的造詣和卓越的成就,被譽為“中國整部科學史中最卓越的人物”。其代表作《夢溪筆談》,內容豐富,集前代科學成就之大成,在世界文化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被稱為“中國科學史上的裏程碑”。
宋朝對文人亦有一定的思想控製,南宋人洪邁在《容齋續筆》卷2中專門寫了一則《唐詩無諱避》的筆記。他羅列杜甫《三吏》、《三別》以及白居易《長恨歌》等等事例,結合北宋文字獄以來文人的恐懼心態,得出這樣的結論:“唐人歌詩,其於先世及當時事,直辭詠寄,略無避隱。至宮禁嬖昵,非外間所應知者,皆反複其言,而上之人亦不以為罪。……今之詩人不敢爾也。”
進奏院案:宋仁宗慶曆四年,範仲淹等改革派發起“新政”,遭到保守派樞密使章得象、台諫官王拱辰、張方平等人的反對。王拱辰等抓住改革派同僚諸人參加進奏院祀神宴會,當中王益柔作《傲歌》為把柄,陷害新政官僚,羅織“進奏院案”。原來,王益柔在宴會上所作《傲歌》一首,有“醉臥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一句,原係狂放戲言。政敵陷以“謗訕周、孔”大不敬罪名,羅織成獄。案成後,蘇舜欽、王益柔等12人遭貶黜。次年,新政領袖杜衍、範仲淹、富弼、韓琦、歐陽修相繼遭貶,新政以失敗告終。雖說慶曆新政並不僅僅由於“進奏院案”而挫敗,但羅織文字獄來打擊政敵的做法由此而成為政治鬥爭的手段之一,無疑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後果,直接啟發了後來一係列的政治陷害性質的文字案件。
王安石《淮南雜說》案:宋神宗熙寧四年,禦史中丞楊繪搜羅王安石《淮南雜說》中的隻言片語,加以曲解,妄圖羅織王安石罪名。其奏疏雲:"今王安石於君尊臣卑,重熙累盛之朝,而顯然再三丁寧於伊尹放君,周公用天子禮樂之事,臣願陛下詳其文而防其誌。"當時,王安石變法遭到保守派的激烈抵製。保守派中人楊繪素與王安石有隙,當年四月甫任禦史中丞後,即開始對王安石變法展開攻擊,進而又欲羅織文字以攻陷安石。但王安石得到神宗的充分信任,立即對楊繪的誣告進行了反擊,王安石上言:“楊繪不宜在言職。”且曰:“臣事陛下即有罪,大臣、近臣理無肯蔽覆者,不必得一楊繪乃察臣所為。但如繪者使在言路,四方宣力奉法之臣,更疑畏沮壞,政令何由成?”結果楊繪被貶知鄭州。
烏台詩案:北宋大詩人,大詞人蘇軾就曾因為所作的詩中,被指“包藏禍心,誹謗謾罵”,得罪當權者,被捕入獄將近五個月,罪名是包藏禍心、謗訕時政。主要的根據是《山村五絕》、《八月十五日看潮》、《和陳述古冬日牡丹》等幾首詩。史稱“烏台詩案”。
車蓋亭詩案
宋神宗元豐八年,神宗病逝,哲宗即位,高太後聽政,起用反對王安石變法的司馬光等執政,改元元祐,是為“更化”。元初,元豐故相蔡確被貶到陳州、亳州、安州等地。蔡確在安州作《夏日登車蓋亭》絕句10首,被知漢陽軍吳處厚和台諫吳安詩、張燾、王岩叟、範祖禹、劉安世、梁燾等人抓到把柄,輪番告訐其詩作語涉謗訕,譏諷太後,鑄成獄案。蔡確“責英州別駕,新州安置;宰相範純仁、左丞王存坐簾前出語救確,禦史李常、盛陶、翟恩、趙挺之、王彭年坐不舉劾,中書舍人彭汝礪坐封還詞命,皆罷去。”
原來,蔡確早年和吳處厚相識,曾從處厚學賦,有師生之誼。蔡確後來位極宰輔,吳處厚欲以故交攀附,遭蔡確拒絕,並屢次排擠,吳因此對蔡確心懷嫉恨,伺機報複。“會得確《車蓋亭詩》引郝甑山事,乃箋釋上之,雲:郝處俊封甑山公,會高宗欲遜位武後,處俊諫止;今乃以比太皇太後,且用滄海楊塵事,此蓋時運之大變,尤非佳語,譏謗切害,非所宜言。” “內五篇皆涉譏訕,而二篇譏訕尤甚。上及君親,非所宜言,實大不恭。”
吳處厚上奏後,台諫中的元黨人立即群起而進攻蔡確。“左司諫吳安詩上疏論確譏訕”,“左諫議大夫梁燾、右正言劉安世各已兩上疏”。梁燾言:“臣風聞吳處厚繳進蔡確詩十首,其間怨望之語,臣子所不忍聞者。”又言:“臣近以蔡確怨望,見於詩章,包藏禍心,合黨誕妄,上欲離間兩宮,下欲破滅忠義,清議沸騰,中外駭懼,以為確不道不敬,罪狀明白。”劉安世言:“伏見吳處厚繳進蔡確知安州所製《車蓋亭詩》十篇,多涉譏訕,而二篇尤甚,非所宜言,犯大不敬者。”在台諫的反複彈劾下,此案終於鍛煉成獄,蔡確後來也死於嶺南貶所。
劉摯書信案宋哲宗元祐六年十月,右相劉摯遭台諫彈劾與邢恕書信往還、接見章惇子弟事,貶知鄆州。邢恕素與新黨領袖蔡確相善,與邢恕交往,正是劉摯獲罪的首要罪狀。但這起文字案背後隱藏著元舊黨內部呂大防、劉摯爭權奪利的鬥爭。舊黨興治車蓋亭詩案,大肆迫害新黨之後,劉摯欲打擊舊黨內部呂大防、蘇轍,“以防後患”,遂引用楊畏作打手。但楊畏乃是見風使舵之徒,為迎合呂大防,轉而和死黨鄭雍一起攻擊劉摯。所以,“雍之攻摯,人以為附左相呂大防也”。劉摯書信案未發之前,鄭雍、楊畏已多次以庇佑章親屬,糾結朋黨,接見章惇子弟等事彈劾劉摯。劉書信被茹東濟獻給鄭、楊後“(二人)得此大喜,乃解釋簡語並奏之”。因此高太後認為劉摯的行為背叛了元更化之政,遂“怒,麵責摯反複”,將其趕出中書。
常安民書信案:宋哲宗紹聖間,新黨重新上台,打壓元祐黨不遺餘力,常安民書信案即是一例。常安民政治上傾向於元祐黨,與新黨大異其趣。《宋史》本傳載安民“妻孫氏,與蔡確之妻兄弟也。確時為相,安民惡其人,絕不相聞。確夫人使招其妻,亦不往”。(元祐初)“元豐用事之臣雖去朝廷,然其黨分布中外,起私說以搖時政,安民竊憂之”。(紹聖初)“拜監察禦史,論章顓國植黨,乞收主柄,而抑其相反複曲折言之,不置。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於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以左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遊說耶?’益怒”。常安民元間致呂公著書是遭章、曾布打壓的主要借口,其書雲:"去小人不為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協心同力,選用名賢,天下相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常安民引陳蕃、竇武故事比之元輔臣,並無意比哲宗為漢靈;章、曾布進讒陷害,激怒哲宗,進而“徑擬(安民)監滁州酒稅”,將其趕出台諫。後來“徽宗立,朝論欲起(安民)為諫官,曾布沮之”,“蔡京用事,入黨籍,流落二十年”,連續遭打壓。
黃庭堅碑文案:宋徽宗崇寧二年,貶官中的黃庭堅為荊南承天院撰碑文,湖北轉運判官陳舉彈劾碑文語涉謗訕,導致黃庭堅遭到除名勒停的嚴重處分。黃庭堅反對熙寧變法,政治上屬於元黨,這又是一例黨爭迫害的文字獄。"承天寺僧為先生(庭堅)乞塔記,文成書碑,……(陳)舉知先生昔在河北與趙挺之有怨,挺之執政,遂以墨本上之,謂幸災謗國。除名勒停,羈管宜州。"
陳瓘《尊堯集》案:政和元年九月,元祐黨人陳因不滿紹聖《神宗實錄》的史筆而作《尊堯集》,因此罹禍。史雲:“嚐著《尊堯集》,謂紹聖史官專據王安石《日錄》改修神宗史,變亂是非,不可傳信,深明誣妄,以正君臣之義。張商英為相,取其書,既上而商英罷,又徙台州。”
原來《神宗實錄》曾經5次撰修,後4次改修都為政治紛爭使然,對王安石及其變法的政治評價是曆次改修的焦點。元元年詔修《神宗實錄》,凡300卷。紹聖初,新黨甫一上台,就提出對元《實錄》重修,並對元《實錄》的撰修人員下獄勘治,撰修者呂大防、趙彥若、範祖禹、黃庭堅、曾肇、林希、陸佃等皆坐貶官。[20]
陳瓘遭到打擊,除黨爭、政爭因素外,還摻雜有公報私怨的成分。參與治理陳瓘者有蔡京,“未第時,以書謁陳,稱其諫疏似陸贄,剛方似狄仁傑,明道似韓愈,及對策,所持論頓異,遂欲害以絕口。因其子正匯告蔡京不軌,執送京師,薿複入為給事中,又與宰相何執中謀,使石治瓘。”
北宋文人,抱團取暖,文人相輕,相互攻訐。
槍打出頭鳥,有才能者總是被揭發,被告發,被參奏,被彈劾,被降職,被貶謫。
嚴重者被發配,被抄斬……。
烏台詩案就是一個例,文人從政,有利有弊,曆朝曆代,費盡折騰。
1079年,時禦史何正臣上表彈劾蘇軾,奏蘇軾移知湖州到任後謝恩的上表中,用語暗藏譏刺朝政,禦史李定也曾指出蘇軾四大可廢之罪。這案件先由監察禦史告發,後在禦史台獄受審。所謂“烏台”,即禦史台,因官署內遍植柏樹,又稱“柏台”。柏樹上常有烏鴉棲息築巢,乃稱烏台。所以此案稱為“烏台詩案”。
1069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為參知政事,主持變法改革。由於蘇軾與變法派的政見不合,遭受排擠。蘇軾自覺在朝廷無法立足,於是申請外任。在神宗的直接幹涉下,蘇軾於熙寧四年1071年任杭州通判。之後又分別擔任密州、徐州、湖州知州。在任職上,蘇軾看到了新法執行過程中的諸多流弊。 像涉嫌朝廷放貸的青苗法、兩浙路嚴苛的食鹽專賣法、鼓勵人告密的手實法等, 蘇軾都極為反感,於是便形諸吟詠,對新法實行過程中出現的弊端進行批評和諷諫。而在當時,王安石早於熙寧九年(1076年)二次罷相,變法事業的主導者已經從王安石變為神宗本人。當時變法已經成為皇帝親自部署的既定國策,反對變法就是反對神宗的既定決策。難道蘇軾就那麽不識相?
其中關係十分複雜。王安石考狀元之才對蘇氏父子來說真有瑜亮之情節。東坡父親當時擁躉眾多,而王對一些光鮮文章有些“不知敬畏”甚至瞧不起。得罪老先生,對蘇軾集團來說王安石就是敵對勢力了。王母去世滿朝大臣出席追悼會,就大官員蘇洵不出席。還寫了一篇《辨奸論》來暗指王安石。文章雖好,但言過其實,連蘇東坡都認為其父過分了些。
《夢溪筆談》被譽為"中國科學史上的裏程碑",作者沈括因此一鳴驚人,成為一位名震千古的卓越人物。沈括的名號如雷貫耳,與之同時代的大文豪蘇軾更是家喻戶曉,然而正是沈括打響了檢舉揭發蘇軾的第一槍。
宋神宗是個有想法的君王,他之所以支持變法,就因為他內心有所堅持,想要把大宋推向更鼎盛的浪潮,這是一種未知的嚐試,或許成功,或許失敗,但總比故步自封來得要好。但蘇軾卻總是提出反駁,總是唱反調,對朝政種種策略予以抨擊,這自然會引起皇帝以及群臣的反感。
蘇軾的精神還是值得人們學習,縱然身經大風大浪,依然不屈服,保持心胸豁達,朝著自己向往的生活飛去:"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有趣的是,最後為蘇軾在皇上麵前求情的都是被蘇軾諷刺批評的對手,而蘇氏的好友要麽自身難保,那麽躲得遠遠的。
晚年的蘇軾更是主動請見王安石應該盡釋前嫌了吧。
多少年後,有人明明說了數次“不設國家主席”卻有又有人堅持要設,最後落得下場難堪。神宗對蘇軾夠開恩的了……。
見字如見其人,蘇軾的字就那麽無拘束、瀟灑自然、遒勁流暢。蘇東坡就是蘇東坡,就像李白天馬行空才有其千古絕唱留給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