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客情懷

人生,便是我們走入時間,周遭看看,留一點痕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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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就這樣走了

(2008-06-11 10:04:04) 下一個
老爸,就這樣走了

父親節於我是個很新的概念。要不是送來的廣告充滿了工具之類,是很難想到還有父親節這樣一天的。今年卻不同,父親走了,反而想得起來父親節。

奇怪的是,我從未和父母在一起生活過,更奇怪的是,家中我是唯一的孩子,而父母又一直恩愛著。所謂的一直,是指從出生"一直"到現在。幾十年來,小時侯在外婆家,後來是在自己家,去父母那裏就好象去到親戚家,有一種很陌生很陌生的感覺。

父母和我的生活沒有重疊,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怎樣活著。和父親就更多了一曾屏障,因我是在外婆家長大的。很多回家的時光都在兩個陌生,卻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的沉默中度過。不多的話,都是在坐到一起前剛剛編好的"台詞",這幾句話一說完,便是相顧或不相顧的無言。每到這時,任何一個可以打破僵局的響動都有如救命。

情況的改變是由於父親被查出了癌症。父親在我看來是很難歸類的人,早年畢業於燕京,後來是右派,再後來成了勞模,全國五一獎章獲得者。然而這一切和我無關,生活中又不知他的喜怒哀樂為何,所以不知該看他是幹部,工程師還是別的什麽人。

但在癌症麵前,大家都沒了差別,有的僅剩了求生的欲望。而我的角色也終於有了實質的內容。和父親的接觸,彼此進入生活,卻真實的發生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光,不知是誰的過錯,權且算在命運頭上吧。

父親是喉癌,全喉切除後就不能講話了,在陪他治病直到最後的一段時間裏,我們之間隻是筆談。然而這種低效率的溝通手段卻達成了彼此間最多的了解。我知道了他小時候的不少事,知道了他退休十年還放不下的事業,知道了他在東北生活了一輩子卻要回上海的苦衷。父親,此時也談不上是可親還是別的什麽,隻是在我心裏這個概念終於有了內容,終於在他生命將盡的時候活生生了。

人生為什麽要如此,為什麽不能真的善待自己,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從沒高興過,一切無從得知了。作為孩子,能有這最後幾個月的經曆,也算補上了為人子的生活,但一種莫名的遺憾卻一天天的成長,不知邊際在哪。

父親節,第一個沒了父親的父親節,也是第一個"有"了父親的父親節。說得出的惆悵和說不出的孤寂,選什麽送給父親?懷念和難過也才剛剛有了頭緒,選什麽送給父親?還是把孫兒的長成告訴他吧,這總是希望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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