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娜 *
父親 • 我 •《十萬個為什麽》
星期天早晨。不用去幼兒園的我和父親躺在床上聽春天的小鳥喳喳叫。母親去農場,我就可以睡大床,和父親躺著不起床,唱歌。“牙牙舞,那個紫(紙)老虎,搖頭擺尾凶咕咕。全世界人民力量大,伸手一捏就咕咕咕!”“爸爸,為什麽美帝是紫顏色的老虎?”父親大笑,講這歌編得不行,唱的人和聽的人都“莫名其妙”。什麽叫“咕咕咕”啊?父親喜歡《小朋友,想一想》。說這歌“有意思”,一問一答,好懂,長知識。“小朋友,想一想:什麽動物鼻子長?鼻子長,是大象,大象鼻子最最長。小朋友,想一想:什麽動物耳朵長?耳朵長,是白兔,白兔耳朵最最長。”“他們唱動物,我們來唱植物。”父親唱,“小朋友,想一想:什麽花能織衣裳?織衣裳,是棉花,棉花織出花衣裳。小朋友,想一想:什麽植物胡須長?胡須長,是玉米,玉米胡須最最長。小朋友,想一想……”父親講,這個歌可以一直一直編下去,編很長很長,讓愛科學愛動腦筋的孩子邊唱邊成長。
父親三十剛出頭。他有一張放得大大的光脊梁背稻草的照片,和牆上1964年的掛曆並排;照片下麵寫的話我認為也是“莫名其妙”——“走在又紅又專的道路上”。裏麵根本沒有紅磚鋪的路!
“八點嘍,起來吧!”父親下了床,我賴著沒動。“起來給你紮小辮子。”“不要,你紮得不好!”“那快起來幫我們寫書!”聽到“寫書”,我“騰”地就蹦起來了。
父親和院子裏的一些叔叔阿姨們在寫《十萬個為什麽》第二版的植物分冊。他們叫父親“老作者”,因為他給首版《十萬》(1961)寫過三十七個“為什麽”。《十萬》問世時造成轟動,引發購買熱潮。本來書是為孩子們寫的,但是,豐富的內容,親切的形式,再加上成龍配套的小百科模樣,孩子喜歡,大人也喜歡。出版社在讀者的熱烈要求下決定修訂再版。父親這次更來了勁,要帶動年輕的叔叔阿姨們一起寫。他們常在我們家討論稿子和新發現的“為什麽”。聽說,《十萬》的書名是從蘇聯科普作家伊林那兒借來的,大夥都誇借得好:一萬個“為什麽”太少,一百萬個呢又太多,十萬個剛好。他們已經寫了很多“為什麽”了,還不夠,還要多寫。父親著迷上了癮,老在琢磨“為什麽”。每天晚上,他就趴在台燈下想啊想,寫啊寫。台燈是我爸媽的結婚賀禮,漢白玉刻成的華表,方方的底座上雕了精致的圍欄。童年的我相信,那是家裏的寶貝。
鏡子裏父親為我紮的辮子可氣又可笑:一高一低,一緊一鬆,一粗一細,用紅玻璃絲捆得亂七八糟。沒辦法,誰讓我要當長辮子的“灰姑娘”呢!父親是故事大王,擅長將孩子侃暈。他講灰姑娘第一次和王子跳舞時穿了仙女送的“星星裙”,轉圈時閃亮的星星和長辮子上紮的百合花一起飛舞;第二次是“月亮裙”,月光下夜來香和含羞草在輕輕地歌唱;第三次是“太陽裙”,頭戴花環的孩子們在灑滿陽光的、天鵝絨般的草地上快樂舞蹈。夜裏十二點,灰姑娘想逃回家,辮子太長跑不快,王子追上來,一把抓住了長辮子!我聽成了小傻人--滿腦子都是放著動畫電影的裙子和紮了花飛舞的長辮。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是父親的發揮版,一些想象元素來自他工作的植物園。
我穿好紅毛衣外套,父親開始布置任務:到前樓上次去吃喜糖的徐叔叔家,問他下午有沒有空,有的話想談稿子。再問,是他來呢,還是我去?父親講,分三步記住:下午有沒有空,想談稿子,他來還是我去?我重複了兩遍,記住了,顛顛兒地下了樓,跑進外麵的陽光裏。
樓下的香椿樹葉子綠得象玻璃紙;小池塘裏鴨子在遊水;兩大排梔子花綻出花蕾。梔子花開起來很香的,我知道花為什麽香:因為裏麵有芳香油!梔子花開了夏天就來了,夏天來了就能穿裙子、紮著長辮子跳舞轉圈子。
徐叔叔家門開著。父親講,門開著也要先敲門,不能蹲著從紗門的門簾下往裏看--那樣不禮貌。敲完門人要讓開,不然門從裏一推,鼻子會被撞扁!
“徐叔叔講下午他到我們家來。新娘子阿姨給我奶油糖,我說‘謝謝’了。”匯報完領到第二個任務:去魏阿姨家送條子。父親要問她一種植物是什麽科的,拉丁文怎麽寫。我得令後飛奔而去。
一進魏阿姨家,她妹妹平平就拉出椅子:“啊呀呀呀呀,又是你爸弄的吧?重梳重梳。”我爬上椅子坐好,掏出條子給魏阿姨,“我爸問你,這是不是,嗯,‘拉丁科 ’的?”魏阿姨笑起來。她講沒有“拉丁科”,植物的學名要用拉丁文來寫。記不住不要緊,會給我爸寫好的。梳好的環辮子光光溜溜,樂得我一蹦三跳往家跑。我要告訴爸爸:平平講他紮的辮子“啊呀呀呀呀”!
第三個任務是叫樓下的金叔叔下午也上我們家來。他是父親的好朋友。困難時期父親在農村調查,餓得走不動了,是金叔叔帶吃的去救他的。
下午叔叔們都來了,談了一會兒,父親又叫我去請對麵三樓的張伯伯。“你要有禮貌。這麽說:‘張伯伯,我爸爸和徐叔叔、金叔叔有問題想請教您,您能不能到我家去一趟?’”。這句話練了好幾遍,他們滿意了我才出發。張伯伯請來了。
有時我走到半道兒把要說的話搞忘了,隻好跑回家再問;有時胡裏胡塗把條子交錯人鬧了笑話。有一次,我要找“張阿姨”,站在樓道裏傻了眼:因為有三個阿姨都姓張!結果一層樓的人都跑出來幫忙,看到我拿的條子是有關大王蓮的,猜出是研究水生植物的張阿姨。
除了出版社指定的“為什麽”外,父親他們還從日常生活中自己收集。比如:花生為什麽又叫“落花生”,是“花”生的嗎?南方的土豆為什麽會越種越小?蘿卜為什麽春天會空心?黃瓜為什麽會爬藤?韭菜割了為什麽還能再生長?更多的題目父親講要從孩子們的小腦瓜裏去找。因為他們對自然界充滿好奇心,愛問“為什麽”。有天隔壁阿姨講“五花果”熟了,很甜。我以為是“有五朵花的果”,父親講不是,是“無花果”。為什麽叫“無花果”呢?因為它的花藏在花托裏,不容易看見,所以人們誤以為沒有花。後來我很得意,因為父親說書裏“無花果真的沒有花嗎?”算我想出來的。
我喜歡跟在父親後麵“文遊”植物園。我們授花粉,嫁接蘋果,采摘中草藥;到溫室裏觀鐵樹,賞鶴望蘭,等曇花一現;或者坐在天鵝絨草坪上聽父親拉手風琴、講故事。有回我跟幾個大孩子背著家長去“ 野玩”,爬樹上牆摘野果,天黑才回家。看到我嘴上一個粘乎乎的大黑圈,母親氣壞了,父親卻笑起來,“是吃了有漿汁的東西吧?”“吃了糖梨子、拐棗、青核桃。”說著,掏出幾個象微型碭山梨的糖梨子、曲曲拐拐象雞爪的拐棗,還有一顆外麵象塗了蠟的“肥皂果”--拿回來給媽媽洗衣服的。父親翻來覆去地瞧那拐棗,連說“有意思有意思”。拐棗為什麽有意思呢?父親後來寫到,大多數植物我們吃它們的葉、根、果實、種子、莖幹、芽和花。而拐棗我們吃的是它的有甜漿汁的、膨起的、怪模怪樣的果柄。
父親還寫了一本少年科普讀物,裏麵有好多有趣的植物故事。湖北山裏有種淺刺大板栗,每粒有雞蛋那麽大。一個球果裏有二三粒,夠一頓飯了。可惜對環境要求高,科學家們正想辦法人工栽培。有一次,父親他們勘察隊在森林裏發現一群猴子在津津有味地吃一種青褐色的野果。父親想:猴子愛吃的果子估計人也喜歡,能拿幾個來研究就好了。可怎麽去拿呢?不能跟猴子搶,猴子生氣要抓人咬人的。父親隻好蹲著一點點往猴群裏蹭,慢慢和它們“打成一片”,終於拿到幾個。這種果子叫“中華獼猴桃”,甜裏帶微酸,人工培育後成了水果中的VC王。
1965年,《十萬個為什麽》由初版的八冊擴充成十四冊,出了黑底紅字封麵的新版。因為有張伯伯那樣的老專家審稿,這版的科學內容準確、嚴謹、係統。父親的舊作保留了選題和文筆好的二十六篇。第二版象第一版一樣熱門、熱銷,讓讀者愛不釋手。上海少年兒童出版社送來一大包《十萬》,父親把一整套放到書架上,剩餘的就簽名贈送。過了些日子,《十萬》被譯成維吾爾、哈薩克、蒙古等少數民族文字,出版社又寄來一本誰也看不懂的朝鮮文版。
第二年,文革了。史無前例,翻天覆地,一切都變了。先是代表四舊的辮子。因怕“剃禿瓢”,嚇得我剪成了短發“二道毛”。接著,我名字裏代表“資產階級情調”的草字頭被“革命”橫掃。再後來,國不國家不家了。父親被各種五花八門的政治運動搞得暈頭轉向,動不動就“站錯隊”,成了“運動對象”。父親的“問題”多多:想成名成家,走修正主義科研道路;崇洋媚外,向往資本主義(他說過想看看國外的植物園);……沒多久,《十萬》成了大毒草,遭到猛烈批判。聽說天文分冊中寫“太陽為什麽有黑子?”的人倒了大黴,因為攻擊紅太陽毛主席;還有,兩版《十萬》的印數居然膽大包天到超過了主席著作!隔壁阿姨給我看了一本連環畫:《十萬》被毛澤東思想武裝的工農兵踩在腳下。父親聞訊,立刻把書架上的《十萬》撤出,騰空的地方增放了好幾套《毛選》。
我上小學五年級那年,興起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集團的運動。據傳,“五·一六”是個秘密反動組織,成員彼此單線聯係。不久,樓下的金叔叔被關進“學習班”隔離審查,院子裏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我想父親不應該有大問題,他光寫了點資產階級的花花草草嘛。
那天我拿著鍋正準備做晚飯,父親被兩人押回來。他們一進屋就把門關上。我聽到裏麵在“乒咚乒咚”翻箱倒櫃。後來他們拿了兩大包東西出來。父親急急忙忙塞給我一塊錢,讓我通知在農場的母親快回家。那兩人催他走,我問父親回不回來吃晚飯,他遲疑片刻,忽然麵帶嘲諷唱起了樣板戲:“……鳩山設宴和我交朋友,千杯萬盞會應酬。時令不好風雪來得驟……”。看到我的眼淚湧上來,父親又唱,“鐵梅呀,你不要哭,你莫悲傷,要挺得住,你要堅強……”。那兩人一臉冷笑,把父親推走了……
屋裏一片狼籍:書架上的書被扔到地上;放在床下箱子裏的《十萬》及手稿全被抄走,隻剩下那本“朝鮮文”的;漢白玉台燈被剪斷電線,倒在桌上(懷疑是偽裝的電台或發報機);父親背稻草的照片也莫名其妙地被收繳去審查了…我拿著空鍋,大顆的眼淚砸到地上。
不久,對麵的小寶罵我爸是“反革命”、“五·一六”。他媽是專案組管清查的。我氣得追到他家門口,從紗門的門簾下往裏回罵,他奶奶衝出來,差點撞我一個跟頭。我說小寶先罵我的,她說我們家小寶沒罵錯啊。我象挨了一悶棍,當場傻那兒了。
父親進“學習班”後常常夜裏被拖起來交代問題。犯困就用大燈泡揪著耳朵照眼睛。野蠻的“疲勞轟炸”使他沒當成李玉和那樣的英雄。一天,他在廁所裏碰到金叔叔。金說自己被逼無奈“咬”出了父親和一起寫《十萬》的幾個朋友。他含淚說了“對不起”,然後勸父親趕快屈招了好回家。父親看著他半邊青紫的臉和紅腫的眼睛,默默點頭。承認自己是子虛烏有的反革命和濫“咬”無辜,是父親這輩子做的最可悲、最可憐、最可怕的事。屈招後他說簡直無地自容得想自殺。後來父親招了也沒能回家,繼續留在“學習班”挨批判。那張光脊梁照片成了打著“紅專”旗號,“赤膊上陣”走白專道路的寫照;有人揭發他攻擊主席的英明論斷,說“紙老虎 ”這種隱喻不適合少年兒童,通俗而不易懂;批得最狠的是他離家時諷刺樣板戲:反革命還自比革命英雄!父親為自己的言行付出慘重代價:沒日沒夜沒完沒了地寫檢查,狠挖思想根子,清洗靈魂深處。
一年後,抓“五·一六”的運動草草收場--大家你咬我,我咬他,全變成了反革命。連看管反革命的人都沒有了。父親回來了,站在樓前發愣:梔子花死得一棵不剩;香椿被砍了個精光;小池塘填平了,長滿野草……
經曆了“革命”洗禮的《十萬》完成了“鬥、批、改”--鬥完批完後改為工農兵讀物(共二十一冊)出版。盡管文字刻板枯燥,充滿政治濫調,作為惟一的大型知識讀物,《十萬》在圖書匱乏的文化荒年仍為許許多多求知欲旺盛的青少年發揮了科普功能。我記得是桔黃色的封麵,父親寫的“雨後春筍”等“為什麽”保留了十二篇。後來,抄走的東西陸續退還,但《十萬》和手稿下落不明…
文革後期,被運動折騰夠了的父親對“文化大革命”徹底失去了興趣,又走起 “白專道路”。這次沒敢“明目張膽”、“赤膊上陣”,而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夜晚,他關緊門窗用一台噪音嚇人的收音機收聽“邁克米蘭公司出版的《英語九百句》”;還四處尋找環保方麵的科技訊息。一天,父親在《參考消息》上看到兩張“有意思”的照片:一張是東京街頭一人在喝從店裏買的瓶裝礦泉水,因為水汙染;另一張是街上的行人帶著防毒麵具,因為空氣汙染。我和母親都樂:資本主義真好笑,居然把防毒麵具當口罩戴,把水裝在瓶子裏賣!父親講中國其實環境汙染已經很嚴重,再不控製要來不及了。
等到“四人幫”垮台,撥亂反正,科學的春天重新來臨,父親因專業起步早、外文恢複好而成為新興的植物生態與環保學科帶頭人。我也給自己“平反”--把草字頭重新頂上了。
1980 年,父親去歐洲參加“大氣汙染對農業園藝影響”國際學術討論會,考察了英、法等國著名的植物園;1981年在美國搞植物生態環保合作研究,走訪了幾十座城市、參觀了十幾家植物園和研究所,帶回大量的幻燈和科技資料。他送給親友的禮物竟是些當時國內幾乎沒人見過的、輕巧又摔不壞的塑料礦泉水瓶!父親在單位給大夥兒放幻燈時感慨萬千:發達國家到處是青草地、綠樹蔭,鳥語花香;而中國大麵積毀林造田,工廠的大煙囪滾滾冒黑煙。回國後父親全力以赴,建立了現代化的實驗室和研究室;還提議創辦把旅遊和環保科普融為一體的生態植物園。
同時,在讀者的強烈要求下,少兒出版社決定:《十萬》恢複少兒讀物特點,出第四版。父親又一次參加寫作。當年的寫作隊伍遭到文革的重創:金叔叔病了,魏阿姨搬走了,張伯伯審不動稿了,還有一位叔叔沒熬過來--自殺了。重組班子重整旗鼓後,父親還是象過去那樣每晚在台燈下想啊想,寫啊寫。他很快又著迷上了癮,要為《十萬》介紹新學科,呼籲全社會來關心和保護生態環境。除了寫“為什麽”,父親還在報刊雜誌廣播上發表了許多科普作品。1980年,我在西單書店看到售貨員正往架子上碼新出的《十萬》和父親那本再版的少兒科普讀物。久違了!我興高采烈地買了一捆拎回家。父親眉開眼笑,當晚就開始簽名贈書。第一個得到贈書的小讀者是徐叔叔九歲的兒子。
父親又成了大忙人:寫報告,開講座,出論文,帶研究生;在化工廠、煉油廠等空氣汙染嚴重的地方采樣做試驗;大力推廣種植抗汙染能力強、能淨化空氣的水柳、刺槐、泡桐、廣玉蘭等。父親講,植物多的地方汙染就少。比如,火車站每立方厘米空氣裏有六萬個細菌,而植物園同樣體積的空氣裏隻有六個,相差一萬倍。植物還是銷聲器:濃密的枝葉會象劇院裏凹凸不平的牆壁那樣吸收聲波,使噪音減弱。一些水生植物如水蔥等能淨化汙水,改良水質。父親還去小學給孩子們做科普報告,講故事;鼓勵從小學科學、愛科學,將來為祖國的科學技術現代化做貢獻。
長期在汙染嚴重的環境裏奔波和忘我工作摧毀了父親的健康,他 1986年患肝癌病逝時隻有五十三歲。父親臨終立下遺囑:將所有寫《十萬》和科普讀物的稿費捐給他熱愛的植物園,用來設立科學基金,獎勵致力於生態學研究的年輕人。父親在美國的十幾位同行也積極響應,捐了不少美元。
令人寒心的是,捐款的使用一再受阻,最後幹脆被擱置。母親一次次寫信上訪告狀,整整鬧了十三年。直到時過境遷,新上任的領導剛好是父親帶的最後一個研究生。他決定在離植物園大門不遠的土坡上修一個供遊人欣賞風景的紅亭子,標明用捐款所建。亭子2000年初落成。
《十萬》也和我們一起跨入了新世紀。少兒出版社經過長達四年的修訂和大規模除舊布新,於1999年國慶前夕推出了帶CD檢索的《十萬個為什麽》新世紀版(十二冊)。正值中秋佳節,人們奔走相告;“不買月餅買《十萬》”,再次掀起購買熱潮。新世紀版的植物分冊裏,父親那些曆經時間磨礪的“為什麽”仍存有六篇。
2001年,我和母親重訪植物園。這裏已成郊外的氧吧旅遊熱點。站在捐款紀念亭中遠眺,滿目青翠。
《十萬》從1961年初版算起已經四十個年頭。梅開五度,經久不衰,成為家喻戶曉的中國科普名牌。那些短小活潑的文章,充滿知識和智慧,集科學性、通俗性、趣味性於一體,影響了千千萬萬的青少年。父親有幸成為《十萬》的老作者之一,不枉此生。
這套凝聚編者心血、倍受讀者厚愛的《十萬個為什麽》生命力竟是如此之強,就象那首兒時的歌:可以一直一直編下去,編很長很長,讓愛問“為什麽”的孩子在科學知識海洋的探索中,邊讀邊成長…
陣陣怡人的微風吹過,帶著濃濃的綠意和花香,把父親當年“小朋友,想一想”的歌聲載向遠方……
我也是讀著這套書長大的,所以也特別謝謝寧娜的分享!
除了父母的影響,10萬個為什麽激發了我孩童時期無限的想象力,對自然和科學的好奇心和熱愛。
後來我的哥哥姐姐們有了孩子,進入少年期我送給他們的禮物全都是這套書。媽媽和我也是忠實讀者。有一次侄女問媽媽為什麽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媽媽說是十萬個為什麽裏麵的阿。
謝謝謝謝
對曆屆政治運動中的中國知識分子,我一直抱有很矛盾的心態,一方麵認為他們對這些政治運動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他們允許這樣事情發生,而沒有足夠的勇氣反抗到底。另一方麵我又充滿同情,因為我知道,凡是人都有弱點,當人麵臨“生存危機”的時候, 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那樣的時候,人便會把“生存”放在第一位,而將尊嚴、良知、公正都擱到腦後去了。我想,如果要是有人用我的孩子來威脅我,為了保護孩子,我保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所以,我一直說自己是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哈哈哈。。。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具備做“掘墓人”的勇氣,能把自己的命運置之度外。我敢打賭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下,所能做得最好的,也就是保持沉默而已。所以,我深深理解你的父親,在我心裏,他永遠是一個好人。也深深感謝你的父親與他的同事們在精神貧乏的年代裏為孩子們提供了寶貴的精神養料
他們正在調研,非常希望能夠聽到來自不同方麵的建議,以便本套書可以很好地傳承下去。
另外, 他們也盼望著能夠有一支海外科普隊伍為孩子們貢獻他們的科學思想和成果。
是啊,這篇文章今天上最合適不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