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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菊野語】他鄉打工三五人,二三事,朋友情(1-2)
(1)
在美國住過的第一個州是維吉尼亞州。那裏應該算美利堅合眾國最‘古老’的地區罷?很小的城,除了一個古老的大學,其它的工作機會就多在旅館和餐館裏了。我打工的餐館名叫‘北京’。店名很‘大陸’,老板卻是台灣來的。老夫婦本是山東人,善良熱情,生活上給了我們很多照顧。記得剛去那天員工開飯菜有一道油淋雞,老板招呼我多吃點:“在大陸吃不到這樣的菜吧?”
餐館主要由他們的兩個兒子在經營,一個管廚房,一個照顧店麵,兩個都十分精明能幹。我和兒子到美國之前,我們家先生周末早已經在那打工了。那時小店開張不久,生意很好。他特能跟客人掰乎,常有人進門先問他在不在。有一個熱心傳教的美國人,兩口子來吃飯每次都給他留$20小費。有一次沒坐上先生照顧的桌子,臨走時還非塞$20給他,說是上帝讓他這麽做的。
先生後來要去專心讀學位了,念的是經濟學,隻有學費,生活費還得自己尋摸。我把兒子送去托兒所,開始接替他的位置。山菊骨子裏是比較懶的人,在一個地方呆著,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很少動窩。在那裏四年,都待在那家大號‘北京’的餐館。飯店生意好小費多不錯,不過真正讓我眷眷的,是那幫一起打工的朋友。
老薑是個老‘花花公子’。四九年生的,小帥叫他薑大爺。台灣本省人,家裏很有幾塊值錢的土地。有次剛吐點要結婚的口風,他媽就從台灣寄來二十萬的現金。請我們吃飯,還把匯票亮出來看了。他來打工主要是‘取經’來的,所以老板們都很防著他。大陸來的幾個跟他很合得來,常聚在他家或我家喝酒聊天。我們南下後他自己開了個餐館,慘淡經營。上次DC度假去看他,剛從機場接來個馬來西亞的小姐。後來再打電話時問起,還是不了了之了,如今仍‘花’著。
G小姐則是‘花花小姐’,她細皮嫩肉,長得豐滿富態。嫌中國男人沒勁,找了個比她小不少的黑人男朋友還老喜歡逗那些打雜的墨西哥小夥。她也是台灣同胞,有點‘馬大哈’,是我們大家的開心果。據G小姐自己說,她在姐姐開的餐館裏做過經理。有一天剛開門沒多久,來了個熱心的客人。進門就報告:外麵有輛沒人的白色本田沒熄火。G經理趕緊挨桌問客人,沒人跳起來,負責任的G小姐就打了911。警察叔叔來到店裏,電話對講機一通忙活,查出車主名字可讀不順溜。熱心的G經理接過來一看~~~大叫一聲“買嘎!”就往外跑~~~當然最後還是跟出來的警察叔叔幫她弄開的車門。
這個笑話是先生賣給我的。他還想起有一次向G小姐學某句台灣話,G小姐教了。
聰明如我家先生是不會馬上去用的。他轉身到廚房問他的大廚朋友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不出所料是句罵人的話(我說他活該,誰叫他們老拿人家G小姐開心呢:))。他就出來衝G小姐嚷嚷:
“我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哎喲你怎麽知道我屬狗耶?”
周圍的人又笑倒一片而G小姐還不解地說:“你們笑甚麽?人家就是屬狗的嘛~~~”
我記這些不行,很多笑過就忘了。不過G小姐最經典的笑話是忘不了的。那是她剛考過公民回來,大家一邊撿刀叉一邊聽她回憶考題。最後一個題目是‘美國的第一屆總統是誰’,“那誰不知道啊”,忘了是誰接了句嘴。其他的人也因題目容易而暗自點頭。G小姐說:
“就是說嘛,偶馬上回答:WASHINGTON DC”。
我們都愣了一下,然後是一片刀叉掉在筐裏的聲音,有人還笑得蹲地上了。G小姐卻一臉的天真:
“你們笑甚麽啊?奇怪那個考官也笑~~~美國的第一個總統就是WASHINGTON DC嘛~~~”
這下全體都蹲下揉起肚子來啦。
(2)
至今不知道‘董錢’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大家都這麽叫她,真名卻沒人知道。她比老薑還大幾歲,掙起錢來卻不要命。看她數小費的樣子,你肯定不會把她和‘公主’一詞聯係在一起。可她真的是柬埔寨的貴族,老公是西哈努克親王的侍衛軍官。她會說越南話、法語、英語、漢語甚至廣東話,還是那位漂亮的西哈努克夫人的同學呢。不忙時喜歡聽她用流利的普通話大罵共產黨,回憶逃難的遭遇。後來知道她老公來美後染上賭博惡習,因此理解了她‘懂錢’的無奈。她後來攢夠了錢,也自己開了個外買店,聽老薑說生意還不錯。沒有時間去找她敘舊,隻有遙祝她步步實現她的發財夢。
提到賭博,想起大陸來的小黃和老秦。他倆家在DC,到鄉下地方打工,都是跟賭博有關。小黃說有次和太太去大西洋城,剛開始手氣不錯,贏了$5000,得意地交給太太再接著賭。又贏了一些,更來勁了。後來~~~不說大家也能猜到了:輸完了手上的,去找太太要那$5000,太太不肯給,要他回家。“我紅了眼,揪住太太,大有不給錢就掐死她的架式,老婆嚇著了,把錢扔在地上就哭著跑了”。那天的結果是不但那五千沒了,還刷了一萬多的卡。回去老婆威脅再賭就離婚,所以他跑遠點來打工戒賭。
老秦則是開車把廚房裏從大廚到打雜都帶去賭場,賭完了連夜開回來趕第二天的班。路上困得實在撐不住了,就停在路邊想打個盹再走,沒想到一下就睡死了~~~老板娘開門店裏一個夥計也沒有,一生氣把他們全都開掉啦。老秦是南京人,比老薑小幾歲,也是單身。他是乘‘灰狗’來的,住店裏的宿舍。輪休日常開著我的車,帶我和兒子去逛MALL(周日我隻做LUNCH,素不喜歡開車)。後來就知道了一點他的故事。原來他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得病死了,朋友病重期間,他竭力幫他尋醫問藥;朋友故後又為他操持喪事,照顧遺孀。一來二去的,和朋友的妻子產生了情愫。是那種沒明說但彼此心裏都明白的情感。有朋友勸他娶她: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正好可以一輩子照顧她麽。可是老秦太重義氣,覺得這樣做對不起朋友,說他怎麽也邁不過那道坎~~~我猜他有意不開車到鄉下打工就是想逃避。記得沒說太多勸慰的話,沉穩如老秦,是不會象我過去那些閨友需要別人出主意的。我隻是每周帶著兒子陪他去逛MALL,買東西吃東西。
跟我們‘並肩戰鬥’時間最長,關係最‘鐵’的是老姚老張和小張三家。老張英文不太靈光,先是做油鍋來的,後來被先生鼓勵著出來做WAITER。他和先生都屬於那種家裏的事情不怎麽愛做,為朋友卻願意兩肋插刀的人。他的太太是我最佩服的女人之一,每當我因膽怯而想放棄做某件事情時,就會想起這個比我小三歲,敢拚敢闖的朋友。老姚則是那種性格上幾乎挑不出毛病的男人。他是跟著太太出來的中文係研究生,知識修養自不必說。吃苦耐勞,助人為樂,嗬護妻女~~~連我們先生都很難挑出他的毛病來。小張也是來陪太太讀書的,英文比老張還菜,大家都保證他接ORDER時會尖著耳朵聽著才敢來的。果然點菜時鬧過不少笑話,可惜我笑過都忘了。
都是同齡人的,經曆相似,共同語言自然多些。有一陣沒事就比賽背毛主席詩詞,老三篇。這個是首都來的小張同誌比較厲害,我們包括老姚都甘拜下風。那段時間餐館生意真是好,中午一張桌子就可以翻五次台。一人照顧五張台,忙得跟機器人似的。幹活時大家互相照顧,SIDEWORKS都搶著做。每個人眼裏都有別人的桌子,進進出出的,空盤子順手就收拾了。不管誰的桌子空出來,拿抹布的,取杯子刀叉的~~~一瞬間就又可以上新客人了。那種默契,我在後來呆過的餐館裏再也沒有見過。
小張兩口子先離開去了加州,結果一去就斷了音訊。記得我們搬到佛州後,某天先生突然想念起他們來,在網上查電話。查到加州有三個跟他太太同拚音的電話(他家太太是戶主),我一一打過去,有兩個DISCONNECTED,一個接通了,是個男聲。我沒敢冒昧叫小張,說了他太太的名字,他說:“我就是啊”~~~偶隻好抱歉打錯了。老張老姚兩家十年來一直保持聯係,而且經常見麵。不是他們下來,就是我們上去。
有意思的是我們這兩家最好的朋友都是上海人。所以每當我看到網上用地域來判定人的好壞時,總是覺得好笑。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山菊多年來交友信守一個‘誠’字。如果有朋友‘負’了自己的感覺,就提醒自己每個人都有他(她)的苦衷。在海外打拚都不容易,‘理解萬歲’嘛。
萬裏明月古今同,他鄉唯有真情重。
(有人喜歡這個故事,想改改再給人家,結果改完又串行了,隻好重貼。原稿還留在清談天地)
http://talkskyland.com/dispbbs.asp?BoardID=59&replyID=11625&id=11625&skin=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