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菊知秋

秋風起深壑,秋葉舞商弦。 我在山頭坐,靜觀秋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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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江山:第三章 正邪之間

(2006-12-14 11:49:36) 下一個



上官曇和宋忠趕到富貴山會同館時,已有百餘名錦衣衛裏裏外外嚴密把守。兩人直入大門,穿過幾進院落,來到公主下榻的天方閣,推門進入客廳,卻發現一屋子人有說有笑,熱鬧非凡。隻見伊殊拉笑吟吟地坐在大廳中央,秀發鬆鬆挽成一髻,身著淡綠衫裙,兩支玉足踏著波斯式樣的鵝黃緞麵拖鞋,依稀可見纖美的腳跟和渾圓的踝骨;身邊站著一位老者,麵如金紙,低眉垂首,一言不發;兩旁陪坐著何祖道、京虎、夢曉、帥客、莊玄等人。伊殊拉見上官曇和宋忠進來,笑道:“兩位姍姍來遲,已經錯過好戲了。”

上官曇見伊殊拉安然無恙,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躬身行禮。宋忠欣然道:“我得報有飛賊夜闖公主的寢室,便知自己這點微末本領無濟於事,趕忙去找上官兄,又吩咐南鎮撫司所有值班校尉火速來援。剛才一路上心裏七上八下,生怕公主有什麽閃失,總算老天保佑啊。” 伊殊拉笑答:“今天多虧了何祖道,宋大人回頭一定要給他請功。” 上官曇有點訝異地問京虎等人:“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京虎答道:“方才我們幾個正在附近的一個酒樓吃夜宵,突然看到何賢弟發的求援信號,於是就趕來了。” 上官曇和宋忠落座,經伊殊拉介紹,得知她身邊的老者姓風,是跟隨多年的管家。

宋忠落座以後急忙問道:“剛才到底是怎麽一會事?” 伊殊拉笑著對何祖道說:“你是今天的名角,就給大家說說經過吧。” 何祖道滿麵紅光,拱手謝道:“公主洪福齊天,我今天不過是沾了公主的光而已。這個飛賊三更時分潛入會同館,顯然武功很高,悄無聲息就點倒了天方閣外值夜的兩名校尉,然後飛上二樓,翻窗進了公主的寢室。” 伊殊拉插道:“我當時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隻是朦朧中似乎看到帳外站著一個黑衣蒙麵人,這才驚醒。那賊也很奇怪,隻是站在床前呆呆地盯著我看,一動不動。我不知他的底細,也不敢妄動,隻是輕聲說了一句:‘既然來了,就請坐吧。’ 那賊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碰倒了一個花瓶,隻聽嘩啦一聲。那賊慌了起來,先作勢跳窗而出,又猶豫了一下,改變主意轉身過來,伸手進帳,大拇指摁向我的眉心,我急忙向後躲閃,何公子就在這關鍵時刻破門而入了。” 帥客說道:“公主臨危不懼,令人欽佩。這大拇指點穴,好像是華山派的功夫。” 莊玄接道:“這是華山派的金關指法。”上官曇緩緩點頭。

何祖道接著說:“我當時就在客廳休息,聽見樓上有動靜,先推門向外望了一眼,見地上倒伏兩人,知道有賊闖入,就仗劍衝進公主的寢室,正好看見那賊欲行不軌,情急之下便使了一招‘仙女擲梭’,魚躍縱身連人帶劍撲了上去。” 夢曉嘿嘿笑道:“這好像是你們全真南宗同歸於盡的拚命招數,何賢弟輕易就使出這等絕招,要是讓令師劉掌門知道了,又要受罰。” 何祖道昂然道:“為了保護公主周全我死不足惜,這招用得一點沒錯。” 伊殊拉笑道:“何公子這一招的確厲害,那賊急忙回身拔劍抵擋,兩人就在屋子裏鬥了幾十招,你來我往,眼花繚亂,可比昨天的比武精彩多了。”

何祖道麵有愧色,說道:“公主實在過獎了,這飛賊的武功高出我太多,但他似乎急於脫身,因此沒有用盡全力,加上我拚命搶攻,所以才鬥個勢均力敵。那賊瞅個空子縱身跳窗而出,我也跟著跳了出去,剛落地就放了一支求救焰火。那賊好像落地時扭了腳,步伐拖遝,一把劍依然舞得滴水不漏。這樣在庭院裏麵又纏鬥了百餘招,京虎幾位兄長就趕到了。那賊見勢不妙,嘶聲道:‘兔崽子,今天老夫中了暗算,且饒過你吧!’ 話音未落便縱身越牆而去。夢兄輕功好,緊跟著追了出去。” 夢曉接道:“真是天外有天,那賊的輕功比我厲害多了,瘸著一條腿依然縱跳如風,幾個起落就逃得不知去向。”

上官曇問道:“這人的武功是什麽路數?” 何祖道回答:“他的劍法非常龐雜,先後使了全真、華山、崆峒、青城等派的招數,想必是在極力隱瞞身份。不過京虎幾位兄長出現時,那賊略一分神,被我在左頰上劃了一劍,留下個記號,所以不怕找不到他。” 宋忠笑道:“如此就太好了,我馬上稟報蔣大人,發通輯令全城搜捕。何祖道今天立了大功,我一定如實上報,提拔你為百戶。” 伊殊拉笑道:“何公子剛入錦衣衛沒幾天就升了官,你的泰山大人可要高興死了。” 上官曇又問:“依公主之見,這飛賊和昨天大教場那偷窺者可是同一個人?” 宋忠插嘴問道:“昨天有人偷窺公主麽?我怎麽不知道?” 伊殊拉撇了上官曇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今天這飛賊似乎另有其人。昨天的事情我不願張揚,是想給上官盟主留點麵子。”

宋忠肅然道:“看來這兩件事武林長老院都脫不了幹係。我待會兒就去正氣堂麵見上官盟主,緊急召集各位長老議事,還請上官兄列席。” 上官曇點頭答應。眾人又聊一陣,已是五更時分,於是告辭。伊殊拉微笑道:“折騰了一宿,我也有點困倦,今天就不打算外出啦。我衣衫不整,恕不遠送。”

眾人走後,伊殊拉對風管家說:“四叔,這些人你都看過了,用不著擔心吧?” 風管家嗬嗬一笑,右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麵具,露出本來麵目,但見他四十歲上下年紀,雙目斜飛,英氣逼人。風管家答道:“大小姐話可不能說得太滿,人心叵測,世事難料啊。咱們這一趟出來肩負重任,出不得半點差錯。你這孩子就是貪玩,處事太過招搖,咱們才來沒多少日子,你的大名京城裏都傳遍了。” 伊殊拉嘻嘻笑道:“四叔什麽時候學會板起臉來教訓人啦。我這個拂菻公主貨真價實,張揚一點才符合身份啊。再說我結交的這些人,沒準將來都能用的著呢。” 風管家歎口氣,搖搖頭說道:“你太任性了,都是你爹給驕縱的。有些話你從來聽不進去,但我還是要說給你聽。大小姐聰明絕頂,美豔無倫,一般人很難抵擋你的魅力,自然心甘情願受你驅使,但你也莫要高估了自己的魅力。這些人自詡名門正派,心目中正邪之分是天大的事情,他們若是知道了你的底細,必然翻臉無情。”

伊殊拉嬌嗔道:“好了好了,你怎麽變得跟爹一樣羅嗦。我以後小心一點就是啦。四叔這幾天到處查訪,進展如何?” 風管家嘿嘿一笑,說道:“要是大夥兒都跟你一樣,整天遊山玩水,咱們的事可一樣也辦不成。我跟你六叔這幾天四處奔波,總算查出了你二叔的下落。” 伊殊拉喜道:“哎呀,那太好了。二叔現在何處?咱們這就去看他吧!” 風管家道:“不用著急,你二叔就在鎮江,一個時辰的路程。你昨晚沒睡好,先去歇息一會兒,咱們午飯後動身不遲。” 伊殊拉伸個懶腰,笑道:“我一點也不困,咱們吃過早飯就出發。對了,剛才那飛賊跳窗出去,瘸了一條腿,是拜你所賜吧?” 風管家冷哼了一聲,說道:“常自然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身為崆峒派掌門,居然做出這等下流的事情。我念他尚存一絲良知,闖進你的寢室以後沒有立刻動粗,所以隻彈出一粒棋子擊中了他的右腿承山穴。這廝武功不弱,我起初還有點擔心你對付不了。”

伊殊拉小嘴一撇,說道:“他的武功算什麽玩藝,我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十招之內就能要他的性命。” 風管家笑道:“常自然在劍上花的功夫足有四十年,你才練了幾年劍,切莫輕看了天下英雄。” 伊殊拉娥眉一挑,駁道:“練劍也要看天賦,我練一年,勝過他們練十年。” 風管家讚許地點點頭,歎道:“不錯,你資質絕佳,悟性又高,調教你這個徒弟實在是我人生一大樂事。如果你肯下苦功,用不了幾年就能趕上我了。可惜呀可惜,你就是不肯下這個功夫。” 伊殊拉嬌笑道:“那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超過你啊。練劍本來就是好玩的麽,辛辛苦苦練成一個女魔頭,那豈不是沒人敢要啦?”

風管家道:“我很久沒有考較你的劍法了。你既然不願休息,咱們就來比劃比劃。你要老老實實跟我拆招,不許使那些花裏呼哨的輕功。” 伊殊拉笑答:“行啊,我就陪四叔舒活一下筋骨。不過這幾天沒顧上練,劍法隻怕有些生疏了,要是沒和你鬥足三百招,還請不要羅裏羅嗦。” 風管家含笑斥道:“少跟我耍嘴皮子,還不拔劍出招!”

上官靖南得到宋忠的報告以後,大驚失色,連忙遣人召集武林長老議事。直到正午時分,各位長老才陸續到齊。崆峒派來的是常自然的師弟範自在,他聲稱掌門師兄昨夜出疹子,正臥床不起,無法應召。上官靖南簡要通報了昨天和今晨的兩件事情,話還沒說完,華山派掌門康廣洋就憤然道:“盟主含沙射影,看來是懷疑我們華山派了,我馬上吩咐敝派弟子前來正氣堂對質。” 上官靖南連忙安撫道:“康掌門稍安勿躁,本座剛才隻是陳述案情,輯拿凶犯的事情自有宋大人操辦。拱衛司已經下令緊閉城門,應天府捕快數千人就要拿著武林大會的花名冊到各個客棧盤查,這裏也跟諸位長老通報一下。”

歐陽冠雄嗬嗬一笑,說道:“盟主明鑒,現在京城裏的江湖中人少說也有五、六千,黑道白道夾雜,很多人來曆不明。武林長老院也就幾百號人手,如何管得過來。今晨之事,應該是黑道高手所為,故意使出名門正派的招數嫁禍於人,盟主切莫上當。” 全真北宗掌門陳通微點點頭,說道:“歐陽老弟見解高超。長老院遇事首先要心齊,千萬不能同室操戈。此事宋大人如有差遣,各位長老自當遵命。咱們正道各大門派一向注重操守,堪稱武林表率,如果各位長老在此鄭重擔保,九大門派和兩大世家的弟子,就應該免於盤查。大家以為如何?” 少林鬆庭、武當邱玄清默然不語,其餘的人都表示讚同。宋忠隻好說:“既然各位長老願意擔保,那我就傳令下去。”

散會以後,上官靖南滿臉歉意,私下對宋忠說:“剛才十分對不住,讓宋大人的部署泡湯了。” 宋忠苦笑道:“久聞全真北宗掌門陳通微是茅廁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今天算是領教了。” 上官靖南尷尬地說:“陳通微也就是每個月領錢的時候還認我這個盟主,平時都是這副倚老賣老的樣子。” 宋忠道:“歐陽冠雄好像跟陳通微、康廣洋等人串通一氣,盟主可要有所防備。” 上官靖南嘿嘿一笑,說道:“這個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們盡管去串通,我有少林鬆庭、武當邱玄清兩位大師的支持。隻要朝廷還信得過我上官靖南,他們就成不了氣候。”

這一天數千名捕快公人按圖索驥,居然抓到幾百名嫌疑犯,錦衣衛北鎮撫司大獄頓時人滿為患。宋忠等人連夜突擊審訊,發現這些人倒是個個臉上有傷,但沒有一個身負武功。審到後來宋忠等人不禁麵麵相覷,一臉苦笑。原來這些老百姓大多家有悍妻,昨晚慘遭老婆修理,臉上都是給抓傷的。沒想到禍不單行,今天早上剛出門,就給捕快公人不分青紅皂白鎖起來押到大獄,個個嚇得呼爹喊娘,屁滾尿流。宋忠弄清真相,趕緊放人,然後將應天府幾個捕頭罵得狗血噴頭,也算借機發泄心中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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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拖鞋式樣窄長,前麵帶一個尖,大致是下麵這個式樣:






會同館“飛賊事件”以後七、八天,上官曇都沒有接到伊殊拉的召喚,又必須隨時待命,所以一直足不出戶。這天清晨,上官曇剛剛在花園裏練了一路劍法,就有仆人前來稟報,說拂菻公主在門外求見。上官曇得報,一顆心仿佛要從腔子裏跳出來,急忙回房換身寶藍色錦袍迎了出去。剛邁出大門,便見伊殊拉目光粲粲,淺笑盈盈,披白色頭巾,戴一頂金冠,身著月白色長裙和銀色披風,頸垂珠鏈,腰束玉帶,牽著兩匹馬站在轅門旁邊,頭上碧雲天,腳下黃葉地,一陣和風吹過,銀杏葉漫天飛舞,在伊殊拉身旁紛紛飄落,當真是一幅美不勝收的圖畫,上官曇不禁看呆了。伊殊拉笑道:“你楞什麽神啊,幾天不見就不認得了麽?”

上官曇趕忙上前躬身問安:“公主近來可好,今天打算去什麽地方?” 伊殊拉答道:“這一向俗務纏身,今天總算得空出來散心。我想到鎮江去看望一位長輩,你陪我去吧,今天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話音未落便將手中一根韁繩塞給上官曇。上官曇牽過這匹馬,不禁喝了一聲彩,但見此馬通體烏黑,隻有小腿以下的毛是白色,好似四蹄踏雪;臉窄耳尖,軀短臀圓,身高腿長,體型矯健。伊殊拉介紹說:“這是我在西洋大馬士革城重金購買的天方神駿,一共帶來八匹,幾乎都送人了,這兩匹毛色一黑一白,正好相配,所以一直留在身邊。今天正好騎出來兜風。” 於是兩人上馬出發,穿過鬧市區從聚寶門出城,沿著東南方向的官道疾馳而去。

上官曇騎術平平,但這匹坐騎顯然訓練有素,飛奔之下居然十分平穩,讓人頗有駕輕就熟的感覺。上官曇隻覺兩耳都是風聲,兩旁的山水村落一閃而過,實在是平生未有的暢快體驗,不禁如孩童一般歡呼不已。伊殊拉騎著白馬稍稍領先,回頭見上官曇興高采烈,笑道:“我在西域學得幾招馬背絕技,今天讓你開開眼界。” 說完縱身躍起,背負雙手站立在馬背之上,如玉樹臨風,頭巾和披風烈烈飄揚。上官曇驚呼:“公主當心落馬!” 伊殊拉縱聲長笑,大聲說道:“這招我十歲就會了,不必擔心。” 見上官曇依然滿臉焦灼之色,於是回坐馬鞍,輕攬韁繩讓坐騎信步慢跑,微笑說道:“告訴你不用擔心啦,我小時候比這驚險十倍的把戲都玩過。” 上官曇肅然道:“公主千金之體,還是別玩這些危險的把戲,要是出了差池我怎生向宋大人交代。” 伊殊拉白了他一眼,嗔道:“好了好了,你可真會煞風景。” 突然想到什麽,轉頭斜睨上官曇,目光流盼,臉上似笑非笑,問道:“你剛才那麽擔心,不隻是怕我出了事沒法交代吧?” 上官曇怔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伊殊拉見他一臉窘態,微笑著岔開話頭。

兩人信馬遊韁,有說有笑,不知不覺就到了鎮江。穿城而過,向東北行十裏路,便見一座莊園依山滂水,垂柳拂牆,門樓高懸一塊牌匾,上書“衛輝山莊”四個大字。有仆人上前迎接,將馬牽走。伊殊拉見轅門旁邊停了幾輛馬車,奇道:“衛輝山莊平日門可羅雀,今天難道是什麽特殊日子。” 兩人進了前院正廳,上官曇訝然道:“梵靜師太,你怎麽在這裏?”一位尼姑起身合十行禮,隻見她三十多歲年紀,慈眉善目,白淨斯文,正是峨嵋派掌門梵靜。梵靜笑道:“龍夫人是貧尼幼時結拜的姐妹,貧尼這是來探親的。” 梵靜身邊陪坐的一位少婦此時也緩緩起身,她相貌甚美,但臉色蒼白,手扶案幾,顯得虛弱無力。伊殊拉上前攙著她的左臂,笑著介紹:“這位龍夫人便是我二嬸。” 龍夫人微笑道:“拙夫雖然退隱江湖,心中卻是藕斷絲連,平日談論的都是武林之事。上官少俠的大名真是久仰了。” 上官曇誠惶誠恐,連忙躬身道:“龍夫人過獎,在下實在汗顏。”

落座以後,伊殊拉問道:“怎麽沒看見二叔?” 龍夫人答道:“他跟幾位客人在東廂房談事情。”眾人正寒喧著,一個男孩突然衝進大廳,舉起手裏的一隻鬆雞,歡聲叫道:“娘!看我今天打著什麽啦!” 龍夫人含笑斥道:“朝歌!這麽沒禮貌,趕緊見過你伊殊姐姐和上官大哥。” 伊殊拉上前俯身微笑道:“你就是朝歌弟弟吧,上次來時沒遇見你。長得真象你娘。” 龍朝歌一雙大眼忽閃了幾下,說道:“姐姐好漂亮啊,就像仙女一樣。” 伊殊拉笑道:“哎呀,你真會博姐姐歡心,姐姐給你什麽見麵禮呢?這樣吧,你告訴姐姐一個願望,姐姐一定滿足你。” 龍朝歌眼珠轉了兩圈,問道:“我要什麽姐姐都能答應嗎?” 伊殊拉笑道:“姐姐是仙女,法力無邊啊,當然能滿足你任何要求。” 龍朝歌斬釘截鐵地說:“那好,我想長大以後娶姐姐為妻。”

上官曇和梵靜都不禁莞爾,龍夫人板臉斥道:“你胡說什麽,這麽沒規矩!” 伊殊拉笑得花枝亂顫,說道:“朝歌真機靈,我要是你,也會提這個要求。不過等你長大了,姐姐可就老了,配不上你啦!” 龍朝歌滿懷信心地說:“不會的。我今年六歲,再等十二年十八歲,姐姐那時也不過三十歲,跟娘現在一般年紀,娘可一點不顯老啊。姐姐願意等我嗎?” 伊殊拉笑道:“好啊,我喜歡有誌氣的男子漢,姐姐就答應你啦。” 說完從頸上解下一根珠鏈,末端掛著一枚碩大的藍寶石。伊殊拉將寶石項鏈塞到龍朝歌手裏,說道:“姐姐今天來得倉促,沒有帶件像樣的禮物。這顆寶石裏麵刻著姐姐的名字,就送給你作見麵禮。” 龍朝歌將寶石湊到眼前仔細看,見寶石裏麵刻著ISAURA的字樣,便問:“這是什麽文字?” 伊殊拉答道:“這顆寶石是西洋威尼斯國匠人琢磨而成,我的名字是用拉丁文雕刻的。”

這時有數人走進大廳,為首一人身材魁偉,劍眉虎目,一部虯髯兩尺餘長,正是龍莊主,身後跟著三人,卻是鬆庭、邱玄清、和袁庭玉。伊殊拉笑著迎了上去,說道:“鬆庭大師、邱道長,你們怎麽在這裏?這位貴客是誰?” 鬆庭合十笑答:“邱道長和老衲是龍莊主的老相識,今天特來敘敘舊。這位是人稱神相的柳莊居士袁庭玉。” 袁庭玉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笑道:“袁柳莊久仰公主大名,今天先要向公主賀喜。” 伊殊拉問道:“我有何喜可賀?” 袁庭玉道:“當然是恭賀公主定下了終身大事。” 伊殊拉噢了一聲,笑道:“原來你是說我答應朝歌的事情。這不過是一句戲言罷了。” 袁庭玉正色道:“終身大事豈能戲言,公主這個承諾隻怕是守定了。今天在下有備而來,特地為公主置辦了一樣禮物。” 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金盒子獻上。伊殊拉接過盒子,見上麵精雕細刻,都是繁複的篆書。袁庭玉道:“這個盒子是鎖死的,裏麵裝有機簧,二十年後自動開啟,我的禮物到那時才能看見。” 伊殊拉微笑道:“多謝盛情,袁先生這個禮物別具匠心,我很喜歡。”

眾人寒喧一陣,鬆庭、邱玄清、梵靜和袁庭玉便起身告辭。龍莊主也不挽留,徑直送出大門。鬆庭上馬車之前,再向龍莊主躬身答謝,說道:“龍施主高風亮節,老衲甚為欽佩。今日的約定,請您盡管放心,少林、武當兩派一定會信守諾言。” 龍莊主還禮道:“龍某信得過鬆庭大師和邱道長,咱們後會有期。” 送走了鬆庭等人,龍莊主回到前廳,躬身對上官曇說道:“龍某剛才隻顧招呼鬆庭幾位客人,怠慢了上官少俠,還請見諒。” 上官曇連忙還禮,應道:“龍前輩太客氣了,晚輩實在不敢當。”

於是兩人落座,伊殊拉和龍夫人在旁相陪。龍莊主手拂長髯,微笑道:“龍某雖然退隱江湖多年,對於武林之事一直放心不下。這幾年上官少俠名聲在外,我也頗有所聞。上個月在京城秦淮書場,終於見識了上官少俠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上官曇訝然問道:“龍前輩那天就在書場嗎?怎麽我沒有見到?” 龍莊主嘿嘿一笑,答道:“龍某江湖上的仇家太多,到這種地方都要喬裝改扮,你自然不會注意。” 伊殊拉嘟著嘴嗔道:“二叔哪來這麽多廢話,還不趕緊切入正題?” 龍莊主瞟了伊殊拉一眼,笑道:“我這個刁蠻侄女非要讓我給你點撥武功。我說上官少俠是武當劉古泉的高徒,哪用得著外人指手劃腳。她還是不依不饒,今天幹脆把你領上門來,這不是逼我獻醜嗎?” 上官曇拱手道:“公主一片盛情,在下卻之不恭。方才看見少林武當兩位掌門對龍莊主畢恭畢敬,可見莊主定是武林前輩高人,今天還望不吝指教。”

龍莊主微笑道:“指教不敢,咱們倒是可以切磋一下。恕我直言,你的武當內功似乎練得不到家。” 上官曇奇道:“前輩何以見得?” 龍莊主道:“那天在秦淮書場上官少俠露了一手,的確是武當上乘劍法。不過你劍挑茶杯以後,在空中繞了一圈卸掉勁道。太極劍法以氣馭劍,劍法是形,內力是神,講究形神兼備,你的內功若是練得到家,劍上灌注的內力自然能以柔克剛,消解茶杯的勁道,用不著繞那一圈。” 上官曇歎服拜倒,說道:“龍前輩果然是世外高人,在下近年來修煉內功一直無法精進,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龍莊主將上官曇扶起來,說道:“恐怕問題還是出在你的內功心法上麵。你不妨將劉古泉傳的口訣背給我聽,看看是否有疏漏之處。” 上官曇麵有難色。龍莊主哈哈一笑,說道:“上官少俠不必多慮。龍某三十年前曾經和武當張三豐真人有一麵之緣,得張真人青眼相看,傳授了太極內功心法。龍某的內功自成一家,這個太極心法不過是拿來參照一下,取長補短。你但說無妨。”

上官曇便將劉古泉傳授的心法口訣背誦一遍,龍莊主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劉古泉傳的口訣有四句是假的,難怪你的內功煉不出來。” 上官曇驚道:“竟有此事?” 龍莊主哼了一聲,緩緩說道:“你的資質實屬上乘,劉古泉收的那幾個徒弟沒有一個趕得上你。隻因為你未列武當門戶,劉古泉居然在內功心法裏麵攙假,真給張真人丟臉。這樣吧,我今天就替張真人還你一個公道,把那四句口訣傳給你。” 上官曇連忙拜倒謝恩。伊殊拉在一旁笑道:“我說過不會讓你白跑一趟不是?”

傳完口訣,龍莊主飲了一口茶,搖頭歎道:“自從軒轅轍、張真人歸隱以後,武林中即無人物,現在這些人個個小雞肚腸,拘泥於門戶之見。你別看武林大會一年比一年火爆,其實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各大門派固步自封,敝帚自珍,不願交流探討,卻醉心於爭權奪利,這武林的前途實在可堪憂慮啊。” 上官曇道:“前輩所說的這個軒轅轍,好像不是正道中人。他的徒弟戴浴風,卻是江湖聞名的大魔頭。” 龍莊主微笑道:“正邪之分,原本勉強。我以為心正則正,心邪則邪。眼下的正道中人,頗多衣冠禽獸,暗地裏做的事情,恐怕連邪派都不屑一顧。” 伊殊拉讚道:“二叔說得好。前些日子夜闖會同館的飛賊,就肯定是正道中人,而且輩份不低。” 上官曇又問:“前輩跟軒轅轍也有交情嗎?” 龍莊主道:“不錯,軒轅轍是我的摯友。此人乃是武林百年不遇的奇才,無論劍法還是內功都獨步江湖,我非常佩服。二十多年前我曾經到赤城山住了兩月,同軒轅轍切磋武藝,交流心得,受益匪淺啊。” 上官曇聽罷默然不語。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龍莊主於是留兩人共進午餐。飯桌上龍莊主老是笑吟吟地看著伊殊拉,卻不說話。伊殊拉道:“二叔今天神經兮兮的,一定是煉功走火了。” 龍莊主笑道:“你答應做我的兒媳婦,我很高興啊。” 伊殊拉嬌嗔道:“好了好了,我一句戲言,怎麽大家都揪住不放。你要想做我公公也行,跟我回香格裏拉去見爹,隻要他答應了,我不會有半句怨言。” 龍莊主道:“你這個丫頭真是鬼精靈,想著法子誑我回去。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這衛輝山莊就是我終老之地。龍某漂泊了一生,也該享享清福了。你爹連這也不能體諒嗎?” 伊殊拉伸伸舌頭,笑道:“二叔別當真啊,一心想把你誑回去的是四叔,我倒沒這個奢望。衛輝山莊這地方很不錯,我都想住下來不走了。” 龍莊主笑道:“你要是住下來,那就真成了我的童養媳了。” 伊殊拉呸了一聲,嗔道:“二叔為老不尊啊,怎麽老想占人家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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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鑒:


公主的相貌不敢描寫得太細致,否則有人要說我崇洋媚外了,嗬嗬。不過古典希臘人的長相非常有特點,眼睛很圓,嘴小但很有棱角,臉型多是鵝蛋臉。希臘人的頭發極少是金發,當然北部的馬其頓除外,大多數希臘人是黑發或者深栗色,卷發較多,因此小說裏麵多處提到公主的頭發“如海浪一般”。另外公主隻有一半希臘血統,臉部的線條應該柔和一些。下麵是幾幅古典時代的雕塑,大多被認為是埃及豔後Cleopatra,可惜許多被損壞了。 Cleopatra應該是典型的希臘美女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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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伊殊拉便要告辭,龍莊主夫婦挽留,伊殊拉笑道:“我還想去遊覽北固山,改天再來叨擾吧。朝歌去哪兒了?” 龍夫人笑答:“他剛學會拉弓放箭,整天纏著管家老常陪他出去打獵,這會兒隻怕又上山去了。”龍莊主夫婦將兩人送出大門,正道別的時候,卻見龍夫人身子晃了一下,軟軟地靠在丈夫肩膀上,竟然不省人事。龍莊主不慌不忙,將妻子攬在懷裏,右手按著妻子背心,顯然是在輸入真氣。片刻功夫,龍夫人臉上便有了些許血色,悠悠醒轉來,歉然道:“方才突然犯病,真是不好意思。” 伊殊拉關切地問道:“我上次帶來的天山雪蓮,二嬸有沒有試過?” 龍夫人笑著搖頭道:“我這個病無藥可醫,捱過一天算一天了。” 龍莊主歎道:“內子的確是病入膏肓,現在每隔一個時辰就需要我注入真氣吊命。不過近來倒也沒有惡化的跡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上官曇安慰道:“龍前輩神功蓋世,定能確保夫人的安康。”

送走了伊殊拉和上官曇,龍莊主扶著妻子回到中院東廂房臥室,親自伺候她上床歇息,自己坐在床頭陪妻子說話。龍夫人滿臉欣慰之色,微笑道:“忙了十幾天,活兒總算快做完了。我給朝歌一共縫了十二件衣服,以後一年一件,夠他穿到十八歲了。” 龍莊主歎口氣,埋怨道:“你就是不顧惜身體,今天犯病還不是這幾天給累的。” 龍夫人道:“雖然累一點,可心裏高興啊。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要是朝歌以後穿不上娘縫的衣服,我會死不暝目的。對了,今天鬆庭他們來見相公,是為了何事?” 龍莊主答道:“還是上次袁庭玉說的事情。鬆庭和邱道長請我少造殺孽,願意以咱們孩兒的安全作為交換條件。” 龍夫人又問:“你答應下來了?” 龍莊主緩緩點頭,道:“事到如今,這也是唯一的出路。” 龍夫人沉吟片刻,歎道:“唉,都是因為我這個累贅。你有沒有想過帶著朝歌遠走高飛,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龍莊主搖搖頭,伸出右手握住妻子的左手,微笑道:“我當年發誓和你同生共死,龍牧野豈是食言之人。你放心吧,咱們孩兒不但能安然渡過此劫,而且將來得貴人扶助,前程似錦。”

龍夫人驚喜道:“這是袁神相告訴你的嗎?” 龍莊主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我幾天前打坐煉功,恍惚之中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刹那間開了天眼,看到了咱們孩兒的未來。” 龍夫人急切問道:“你快講給我聽,都看見了什麽?” 龍莊主嘴角含笑,眼睛望向窗外的天邊,喃喃說道:“我看見朝歌長大成人,個子有我這麽高,相貌清秀俊朗,象你更多一些;看見他在樹下練劍,旁邊站著一位老者指點,好像就是軒轅轍。” 龍夫人喜道:“哎呀,這可太好了,孩兒得遇軒轅先生這樣的名師,一定會有出息。你還看見什麽啦?” 龍莊主回頭凝視著妻子,臉上浮現幸福的笑容,緩緩說道:“我還看見朝歌的婚禮了。” 龍夫人兩眼放光,雙手攥住丈夫的手臂,央求道:“你快說給我聽啊!咱們媳婦漂亮嗎?他倆看著般配嗎?” 龍莊主微笑道:“咱們媳婦國色天香,她跟朝歌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對神仙伴侶。他們的婚禮場麵真大,禮堂的穹頂有幾十丈高,賓客好幾百人,大多穿著奇裝異服。我大哥、四弟,很多明教老弟兄也在賓客中間。” 龍夫人臉上泛起紅暈,雙手輕輕搖動丈夫的手臂,顫聲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是能親眼看見這一切該多好啊!” 說完眼淚奪眶而出,伏在丈夫懷裏泣不成聲。

龍莊主擁著妻子悉心撫慰,柔聲問道:“你現在後悔嫁給我了吧?” 龍夫人坐起身子,抹去臉上的眼淚,有點難為情地說道:“唉,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動不動就掉眼淚。我嫁給你這八年來,沒有一天不感到幸福,我怎麽會後悔?” 龍莊主又問:“那你害怕嗎?” 龍夫人泰然道:“沒什麽好怕的。我現在這個樣子,死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說完龍夫人拿起床頭的一件衣裳,專心致誌縫了起來,不時抬頭看丈夫一眼。此時兩人心意相通,語言已經顯得多餘了。

伊殊拉和上官曇出了衛輝山莊,北行兩裏路,便來到號稱“京口第一山”的北固山。兩人登上後峰,先到甘露寺外,瞻仰了東麵牆壁上“天下第一江山”幾個氣勢恢弘的大字。穿過甘露寺,來到崖邊的北固樓,登上二樓,眼前豁然開朗,但見大江東去,群山西來,峰巒重疊,愈遠愈淡,最終融入碧空。伊殊拉讚道:“天下第一江山,果真名不虛傳。” 上官曇卻顯得心事重重,坐在一旁悶不作聲。

伊殊拉察覺到上官曇的異狀,卻不予理睬,獨自一人憑欄遠眺,飽覽美景。有半晌的功夫,兩人都沒有說話。看完風景,伊殊拉在上官曇對麵坐下來,麵沉似水,目光如炬,一言不發地凝視著他。上官曇被盯得坐立不安,隻得拱手道:“我隨侍公主也有一段日子了,原以為深得公主的信任,今天才知道隻是一廂情願。” 伊殊拉道:“你用不著拐彎抹角,有話就直說。” 上官曇猶豫了片刻,沉聲說道:“我覺得公主一直在欺騙我,對我隱瞞實情。” 伊殊拉娥眉一挑,說道:“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我以前對你所說的一切,沒有一句謊言。不過我確實隱瞞了一些實情,因為不想讓你為難。” 上官曇囁嚅道:“如果公主真的信任我,就不應該瞞著我。” 伊殊拉嘴角微斜,似有嘲弄之意,說道:“你既然這樣執著,那今天就如你所願。不過我有言在先,你知道真相以後,如果晚上睡不著覺,可不能怨我。”

上官曇思忖片刻,抬頭問道:“今天見到的這位龍莊主和幾天前見到的風管家,形跡可疑,到底是什麽人?如果龍莊主是令尊的結義弟兄,那麽令尊肯定不是普通的商人吧?” 伊殊拉答道:“我二叔名叫龍牧野,江湖上人稱火龍王,原本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八年前退隱至此;風管家本名戴浴風,江湖上人稱劍魔,也是我爹的結義弟兄。我爹是誰,你也能猜到了,就是明教教主汪逐浪。”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擂擊,上官曇隻覺頭暈目眩,一時喘不過氣來。

過了半晌,上官曇嘶聲道:“令尊既然是魔教教主,公主以前自述的身世,豈不是一派胡言嗎?” 伊殊拉微微一笑,反駁道:“我自述的身世沒有一句假話。我爹入明教以前的確是來往西域關內的商人,他做了教主以後,依然花費很多時間打理生意。二十年前西域戰亂頻繁,盜匪出沒,普通商人望而卻步,明教仗著武力,乘機壟斷了絲綢之路的貿易,加上開采蔥嶺的金銀礦藏,這才奠定了明教的龐大基業。明教總壇千餘人的場麵,關內的事業更大,每個月都是十幾萬兩銀子的開銷。江湖上隻知道明教財力雄厚,這些白花花的銀子難道都是天上掉下來的麽?當年我娘被韃靼匪幫劫持到河中,我爹正好在當地剿匪,這才演出了一幕英雄救美。爹娘成婚以後,內遷關中,不久生下了我。我三歲那年,皇帝下旨查禁明教,明教頭麵人物都遭到通輯,加上武林九大門派的討伐,我爹這才決定放棄關內,全部撤到香格裏拉的總壇。火焰穀一役,明教隻不過是虛晃一槍而已,依然讓名門正派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席真人的《武林誌》曲筆甚多,對你們實在太客氣了。”

上官曇沉默片刻,又問道:“公主此次前來,到底是什麽目的?” 伊殊拉答道:“我以前告訴過你了。我爹因為思念我娘,最終決定放棄明教教主之位,到拂菻國去和我娘團聚。然而在挑選繼承人的問題上,我爹犯了難。教中頗有幾人對教主之位虎視眈眈,但我爹信不過他們,這麽大的家業,不能交給一個敗家子啊。我爹心目中,無論人品還是威望,二叔都是最好的繼位人選。因此我這次來訪,除了代表拂菻國來朝進貢以外,還擔負一項使命,就是將我二叔帶回香格裏拉。” 上官曇追問:“公主此話當真?魔教莫不是讓公主來打前站,企圖東山再起、卷土重來吧?” 伊殊拉嘲笑道:“你們正道中人坐井觀天,就喜歡自以為是。明教在西域經營多年,根深葉茂;香格裏拉風景秀麗,氣候宜人,如同人間天堂。我爹是西域的無冕之王,連呼羅珊、河中、察合台的蒙古突厥王公都懼他三分。關內就是遍地黃金,我爹也不稀罕。”

上官曇道:“公主辯才無礙,我望塵莫及。不過公主的魔教身份,卻是無論如何抵賴不掉了。” 伊殊拉微笑駁道:“你又錯了。我從小就隨我娘信仰基督東正教,明教教義對我來說還是異端呢。我既不是明教徒,也沒有擔任明教官職,何來明教身份?明教那些麻煩事情,我一向懶得過問。這次來尋二叔,純粹是為了我爹能早日扔下明教這個攤子,去跟我娘團聚。” 上官曇長歎一聲,默然無語。伊殊拉正色道:“適才所言,實在不足為外人道,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的信任。”

回程途中,伊殊拉照舊有說有笑,上官曇卻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腔。兩人在富貴山會同館門口作別,伊殊拉漫不經心地說道:“麻煩你轉告令尊,我打算過兩天到府上拜會,風管家也要同來。” 上官曇警覺地問道:“公主意欲何為?風管家來做什麽?” 伊殊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算什麽待客之道?我前些天在武林大會上受到令尊款待,隻不過想登門拜謝而已。我一個單身女子,到府上作客沒有長輩陪伴,成何體統?”

兩天以後,伊殊拉和風管家應約來到上官府,上官靖南領著兩個兒子在轅門外迎接。眾人進了中院大廳落座,風管家奉上一個狹長禮盒,打開一看,卻是一柄大馬士革彎刀。上官靖南拱手謝道:“久聞天方寶刀,形如新月,無堅不摧,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啊。多謝公主盛情。” 伊殊拉笑問:“怎麽不見盟主夫人?” 上官靖南解釋道:“內子多年前就過世了,眼下隻有一位如夫人,體弱多病,不能出來陪客,還望見諒。” 寒喧一陣以後,上官靖南就在東配殿設宴款待客人。伊殊拉不見上官曇兄弟的家眷,問了起來,上官靖南笑道:“上官家的規矩,家眷是不能上席的。待會兒我再為公主引見。” 宴席上伊殊拉對上官家的龐大產業很感興趣,同上官岩談得甚為投機。上官曇卻是少言寡語,表情僵硬。伊殊拉談笑間不時斜睨上官曇,眼中頗有嘲諷之意,上官曇總是低下頭去,回避伊殊拉的目光。

宴席散後,上官靖南便將伊殊拉等人引到後院,先到東廂房見了上官曇的妻兒。伊殊拉送了沈落霞一盒波斯出產的脂粉,笑道:“這段時間上官兄為了陪我,早出晚歸,實在辛苦嫂夫人了。” 沈落霞陪笑道:“公主哪裏話,外子受宋大人囑托保護公主安全,職責所在,理應如此。外子從來都是一心鋪在事業上,早出晚歸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了。” 伊殊拉到西廂房見過上官岩的家眷以後,堅持要見上官靖南的如夫人,上官靖南便引眾人來到後院正房,在客廳落座不久,便有女仆扶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進來,眉目清秀,臉色青白,正是如夫人。伊殊拉經上官靖南引見,得知如夫人名叫穆嬋,十年前嫁入上官家。伊殊拉送上禮物,寒喧了一陣,於是告辭。上官靖南一直送出大門。

上了馬車以後,伊殊拉問風管家:“剛才見的這位如夫人穆嬋,可是你要找的人?” 風管家點點頭說:“看樣子十有八九。我得找機會單獨和她對質,才能肯定。” 伊殊拉笑道:“她整天足不出戶,你怎麽能夠單獨見到她,莫非是想做飛賊不成?” 風管家哈哈一笑,說道:“正有此意。我多加小心就是,保證不會惹事生非,讓你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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