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緒拾零】生死一瞬間~~~

回家路上，又是一隻鬆鼠~~~

突然從路邊跳出，蹦到路中央。我使勁踩下煞車~~~慣性讓我伏在了車輪上~~~

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腦子裏似乎一片空白~~~雖然是在居民區，車速不高，還是看見車頭蓋過那個小東西。車子隨著慣性向前滑了好幾米才停下，回頭一看~~~才感到心猛的跳了一下：車後什麽也沒有。腳鬆了一下又小心往前麵開了幾米~~~後麵的水泥地上隻有幾片樹葉子，那隻莽撞的小鬆鼠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懸著的心放下了，思緒卻飄了起來~~~

想起去年的那隻，它的運氣就差多了~~~嗯，記得壇子裏阿朱MM正好開了個心情貼，讓大家跟貼記錄自己的零碎心情，便去留了幾個字~~~在這裏：

生命如此脆弱

2005-10-14 21:14:39

 

有些頭疼，吃過飯沒回辦公室，想回家睡一覺算了。快到家了，前麵有隻鬆鼠從右邊跳出來橫穿馬路。對麵也有一輛車過來，小鬆鼠猶豫了一下往回跳，我趕緊煞車 (其實離得還遠)~~~對麵的車卻沒有減速，隻看見車輪邊粘了它一下~~~等到跟前，它已經一動不動的了，眼睛睜得很大~~~

沒有停車~~~因為不知道停下來後幹什麽~~~

很難過~~~生命真的如此脆弱~~~

也許，應該~~~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生命~~~

而這個月初，清晨在路口等著左轉，又看見車輪碾過一隻鬆鼠~~~

活蹦亂跳的小生命，轉瞬間就魂飛魄散隻剩下一具很快就會在陽光下發臭腐爛的皮囊了。
心痛著~~~痛了片刻又想：這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尤其是，如果靈魂真的存在的話。
活著，多艱難哪，誰知道馬路對麵的那片林子裏有什麽在等著它呢？

唉，生與死，如何才能參得透啊~~~

就那麽一瞬間，靈與肉就分屬兩個世界。那個世界對我們來說，是神秘詭譎的；我們的世界對他們呢~~~也神秘未知嗎？

想起母親在虹橋機場最後的笑容~~~
想起大伯送我去上大學時悄悄塞給我的私房錢~~~
想起爺爺在南京尋夢時給我念他的詩~~~
想起中學同學訪美時電話裏的鄉音~~~
想起昆表哥在刑車上看見我時的眼神~~~

哦，早跟表妹說過了，要把表哥的故事寫入‘下鄉雨點’。可是至今不知道從哪裏下筆。表妹也說，三十年了，以為可以坦然麵對過去的人和事了。所以清明回去了一趟，結果還是逃似的提前回來了~~~我想我這隻筆，現在恐怕還寫不了這個故事，以後再說罷。

今天找了個理由回辦公室上班。
工間一如往常，跟同事去那片樹林散步。
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麵走著，眼睛搜尋著秋的蹤跡。
又是秋天了，一年又一年~~~
湖水還是那麽平靜，枯倒的樹愈發慘白。
幾隻白色的鳥在湖邊覓食，不時地飛上飛下~~~

[山菊花]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都這麽說，一定有它的道理。
祝福你!

[罷了]

是啊，“生死一瞬間”。人來人去匆匆，多少人從我們身邊走過，一聲“再見”卻成訣別，從此天人兩隔再也不能“再見”；從此他們成了我們生命中永遠消逝的昨日，再也回不來了。

六年前我在上班的途中出了車禍。那是一個煙雨朦朧、天色昏暗深秋的早晨，撞扁了的車橫在高速公路的拐道上，要是隨便哪輛車截腰撞我一下，我不死則癱。

我撞車前最後一句話是“shit!”；我撞車後心裏想的第一件事是：還好孩子不在車裏。我還記得當時我做了四件事：打911；關掉引擎、打開緊急燈；給家人打電話；給“紅顏知”己打電話。我在電話中告訴我太太不用當心，一定不會有事的，也不要和孩子說。我對“紅顏知己”說，我非常幸運這一生能和她相遇、相識、相知，謝謝她曾經帶給我的快樂，如果有什麽不測，希望她能好好麵對沒有我的生活；永遠記住我快樂的樣子；我肆無忌憚的笑聲；我卷袖時的“梁山”模樣；我抽煙時的優雅；還有我發火時的公雞紅脖子。我告訴她，若是有來生我還是會去找她，還是要做她的“藍顏知己”。。。。。。一陣陣胸痛向我襲來，氣越來越急，胸口也越來越悶，最後終於說不出話來。夾在方向盤和座椅中的我，不知道前麵是什麽在等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生命的“生死瞬間”，我靜靜地閉上眼睛，盡量什麽也不去想，安靜地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

我是幸運的，我隻是撞斷了三根肋骨，得了氣胸而已；上帝把我的車收走了，把我的人卻留了下來；我和死亡擦臂而過。住在醫院的哪一個星期，我常常想，若是我真得走了，這個世界會怎麽樣？

泰戈爾說：“我知道這日子將要來到，當我眼中的人世漸漸消失，生命默默地向我道別，把最後的簾幕拉過我的眼前。但是星辰將在夜中守望，晨曦仍舊升起，時間像海波的洶湧，激蕩著歡樂與哀傷。”

當我知道死神來臨時，我又會怎麽樣呢？我想我會說，“死亡，你的仆人，來到我的門前。他渡過不可知的海洋臨到我家，來傳達你的召令。夜色沉黑，我心中畏懼——但是我要端起燈來，開起門來，鞠躬歡迎他。因為站在我門前的是你的使者。我要含淚地合掌禮拜他。我要把我心中的財產，放在他腳前，來禮拜他。他的使命完成了就要回去，在我的晨光中留了陰影；在我蕭條的家裏，隻剩下孤獨的我，作為最後獻你的祭品。

“我要在我客人麵前，擺上我的滿斟的生命之杯——我決不讓他空手回去。我一切的秋日和夏夜的豐美的收獲，我匆促的生命中的一切獲得和收藏，在我臨終，死神來叩我的門的時候，我都要擺在他的麵前。”

一個人雖然無法選擇生，也無法選擇死，但是卻可以選擇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死亡。我相信我可以從容、鎮靜地麵對死亡，就像泰戈爾的詩句：“使生如夏花之絢麗，死如秋葉之靜美。”

我相信命運，如果你的時間已經到來，那就應該從從容容去赴約，哪怕是死亡之約。就如那首北島的詩：

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煙雲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
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
一切語言都是重複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愛情都在心裏
一切往事都在夢中
一切希望都帶著注釋
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吟
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
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

我想，若是真有這麽一天，我相信，我一定能在天國裏聽到親人和朋友們心中，冗長而雋永的愛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