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人生、平常水月

 歲末隨想：水墨人生、平常水月

 文章來源: 不忘中囯 於 2005-12-31

 
《三友圖》卷，明，文徵明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的回升出我心坎；那緩緩飄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隻有那沉默不語的我，不停的回想過去。”聽著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我想起《無間道》裏最打動我的一幕 --- 兩個無可奈何且喜歡同樣音樂的男人並排坐著聽蔡琴的這首歌，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語言，隻有兩個灰暗的背影，而那歌聲低沉婉轉，餘音繞梁。我相信導演所要表達的是，兩個都活在別人的生活中的男人想要遺忘那一段無可奈何的時光，隻可惜人生不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辛酸、無奈或者是痛苦，一如快樂和幸福，往往會不知不覺中沉澱在記憶的深處，偶爾的觸動，就會……。

在這個雪花紛飛的一年的最後一天，回首三十年來的人生，慨歎生活就如同作畫。想起一位網友這麽寫到：童年好似卡通畫，天真浪漫、稚氣可愛、想像豐富；少年好似寫意畫，熱情奔放、豪放簡練、瀟灑飛揚；中年好似工筆畫細膩精致、冷靜沉穩、了然於胸；老年則似山水畫古典幽雅、渾然天成、意境深邃。這樣的以畫比喻人生雖說見解獨到，層次分明，卻不如那位清初畫家笪重光所寫的一段話更耐人尋味，發人深省 --- “空本難圖，實景清而空景現。神無可繪，真境逼而神境生。位置相戾，有畫處多屬贅疣。虛實相生，無畫外皆成妙境。”我知道以自己短短的人生閱曆和有限的智慧還暫時無法領悟到這種“空神並現、虛實相生”的境界，但我希望人生越簡單越好，就象是一幅勾勒在白色宣紙上水墨畫，隻有黑白兩色，快樂是白色，不快樂是黑色；寥寥幾筆，簡單清爽，飄逸俊秀，偶有憂鬱，但更多快樂！

可歎的是，並非所有的白紙都能被勾畫出美妙的圖來，人生也大抵如此。一個初試啼聲的嬰兒就如一張白紙，在成長過程中被時間環境及人情世故，東一筆，西一畫，紅的勇氣、黃的喜悅、藍的憂鬱，人生這幅畫也就一點一點呈現出來。不管生活態度和方式如何不同，人都有對往事的追憶、對現實的把握和對未來的憧憬，就像一幅色彩斑闌的油畫總離不開紅、黃、藍三原色，隻是當這三種原色混合到一起後，恰恰是什麽都沒有。這三原色裏包含了人生的感傷和暗喻了人生的終止。

歲月漫長，人生短暫，彈指間就已跨越知而立之年。望窗外，星稀月寒，回首往事，人生如樹花同發，或墜茵席之上，或落糞澮之中；看人世，光陰如流，感慨萬千，人生何處真堪醉，都在平常水月間。我想人生如畫，哪怕筆法再純熟，也不可能盡善盡美，總要麵對遺憾與挫折。笑對人生是一種境界，也許淡泊明誌的聖人知道，也許閱曆豐富的老者知道，而壯誌淩雲的青年卻不知道，但它卻是度過人生風雨的必要。在過去三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裏，總在忙忙碌碌，從沒有認真去想這個問題，在這無眠靜夜，偶有所感，與諸友共享一絲心得。


祝各位朋友：身體健康、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寫於2005年12月31日多倫多